只是這次換陳尚書被打斷話頭了,只見沈若淳摸了摸劍柄,看著陳玄明直白道:“倘若如尚書所言,女子不適合領兵打仗,那尚書作為一個男子,當年為何不積極投身行伍?鎮守邊陲?收復燕云十三州?還是說……尚書只會在嘴上嘰嘰歪歪?”
玄甲軍頓時傳來一陣低低的哄笑聲。
陳玄明聞言,面上那時一陣青一陣白得厲害,他瞪了眼沈若淳,“哼”地一聲退回列隊中不再言語。
皇帝的目光則暗了暗,他朝另外一個方向使了個眼色。
兵部侍郎孟良頓時出列譏道:“沈將軍確實年少有為,但是也未免太過年輕氣盛,絲毫不把長輩看在眼里了吧?”
這是在說她傲慢呢!
沈若淳撩了撩眼皮,盯住孟良,純良地笑了笑道:“那也要看是不是值得在下尊敬的長輩啊?哼,難道連人都不是的什么阿貓阿狗,孟侍郎都愿意去稱呼一聲?那果然是在下見識淺薄了,不過在下相信,以孟侍郎的人品,定是能說到做到的才是。”
聽罷,孟良登時被氣得頭頂冒煙,手指顫抖地指著沈若淳,憤憤對著皇帝道:“陛下!你看這花言巧語的女子!像什么樣子!哼,雖說女子打仗自古也有,但如沈將軍這般利索的嘴皮子,和這副俊俏模樣……”
他頓了頓,鄙夷地看了眼沈若淳,才拱手道:“恕臣說句刻薄話,沈姑娘長得如此俊俏,在邊關打仗,也不知道,靠的到底是腦子還是身子。”
此話一出,殿中便如燒沸的開水般沸騰起來。
只見陳玄明眼帶打量地覷了眼沈若淳,和二三同僚低語;
孟良則瞟了幾眼沈若淳的反應,立馬昂起頭,像只高傲的公雞;
至于玄甲軍一眾,要不是沈若淳冷厲的眼神,差點就直接沖上去打人了!
沈若淳心底壓了怒氣,她斜了眼上首看著孟良,眼底滑過贊賞的皇帝,直接抽出了腰間的長鞭:“既然孟侍郎有所懷疑,那在下就當場讓你見識見識,在下到底靠的是哪門子功夫,才光復了燕云十三州!”
說是遲那時快!
只見一道身影飛閃而過,在眾臣尚未來得及反應過來時,孟侍郎已然被抽到在地,捂著嘴巴痛呼出聲:“里……里!放試!”
殿中頓時刀光一片,武將并禁軍統領攔在玉階之前大喝:“放肆!沈若淳,你和你這玄甲軍,皆是帶著兵器進殿,意圖不軌,難不成有謀逆之心!”
文臣則是挨作一團,又驚又怕地盯著這群邊陲來的武夫,嘴里或大聲或小聲的嘀嘀咕咕:“放肆,太放肆!這還目無王法了不成!”
沈若淳卻是一聲冷笑:“領個封賞,你們推三阻四,怎么,滿嘴里污言穢語,還不準我以牙還牙了?”
“你、你!”有文臣被這強盜言論氣得跪倒珠簾之前:“殿下!你看看這女子說話像樣嗎?請殿下還諸位一個公道!”
沈若淳聞言“嗤”了一聲,目光投向珠簾后面的人,似笑非笑道:“這位便是攝政王?您有什么意見,大可以直說,我不會有任何想法。但是接不接受,就是我的事情了。”
瞧瞧,這囂張勁兒!
眾朝臣聽罷,目光也盡皆轉向珠簾后面的人。
只見珠簾輕晃,“啪啪”傳來兩聲掌聲。
攝政王裴毓大概是拂了一下衣袖,才輕笑了一聲,慢條斯理道:“本王倒是覺得,沈將軍說的不無道理,是爾等狹隘了。”
哼,這批臣子日日就知道無事生非,如今終于有個人出來收拾他們,倒是一件大公德。
此話一出,眾臣面色悉數一變,不論之前有多能言善道,這一刻皆是閉緊了自己的嘴巴。皇帝的神情又在冕旒之后模糊不清起來。
簾內,裴毓見他們一副鵪鶉樣,眼神往沈若淳頸間的掛墜掃了一圈,勾了勾唇角:“退朝。封賞之事容后再議。”
“是!”
玄甲軍皆是覺得乘興而來敗興而歸,至于沈若淳因為還惦念著的云氏的事情,出了宮就直奔了沈府。
沒想到剛走進大廳,就聽見一聲陰郁狠戾的怒喝:“逆女!你好大的膽子!”
接著就是劈頭蓋臉地一頓興師問罪:“五年不見長本事了是吧?剛回來,就把家里搞得烏煙瘴氣!還把你母親嚇成那個樣子!”
沈若淳聞言頓時轉過頭,便看見對面坐著五年未見的父親沈信南,身邊還站著一個粉裙的少女,滿臉鄙夷地看著她。
那個是往日經常仗著作為沈初瑤小跟班,狐假虎威的沈府二姑娘,沈念云。
而沈信南這甫一見她,就臉色猙獰地拍了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杯盞發出一陣驚人的響動:“來人,上家法,快給我打死這個大逆不道的逆女!”
打死?
沈若淳簡直莫名其妙,甚至笑出了聲,她用冰冷的目光盯著這個酒囊飯袋之徒道:“聽著,你的女兒沈若淳早就被沈初瑤打斷了四肢,死在了亂葬崗。現在,我只是一個剛好也叫沈若淳的駐關將軍,便是要責罰,也只有陛下能罰我,你無官無爵,至今只是個舉人,又算個什么東西?”
“你!你好大的膽子!是要反了天了不是!念云,去,帶你姐姐過來,乖乖領罰。”沈信南眼神驚怒地看著沈若淳,怎么都想不明白,當年和唯唯諾諾的云氏一個模樣的大女兒怎么轉了性一樣。
而沈念云剛接到宮里的消息,沈若淳什么都沒被封賞到!
她看著沈若淳精致明艷的臉,心里又一陣暢快,又一陣嫉妒的,于是一個箭步上前就要去拉她,嘴上還要道:“妹妹,你做下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可要好好反省才是。”
沈若淳當然身形一閃,叫沈念云連她衣角都沒沾上,直言不諱道:“我今天只是來接,我那死了丈夫的親娘出去住,你們有意見嗎?”
“你!”沈信南在一旁聞言,立刻目露兇狠。
而沈念云見沒扯住沈若淳,很是惱怒,揚手沖過去便想打。
卻備不住沈若淳時刻關注著沈念云的響動,只見她腳尖微微一伸。
沈念云還沒反應過來,就是一陣鉆心的痛襲來,跪在了沈若淳的面前。
沈若淳登時假意道:“我知妹妹多年不見想我,卻也不必行此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