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轉(zhuǎn)眼間便過了一個半月。
陸期今日坐在藏經(jīng)閣里,以葛優(yōu)的姿勢躺平。
手里捧著略顯褶皺的小劉備。
五百遍了。
依舊能看得津津有味。
白露微和童楠,都在后山修行。
一個掃地,一個劈柴。
一個掃干凈了,然后自覺拍散葉堆繼續(xù)掃。
一個已經(jīng)在小竹屋旁搭起三四間木房了。
都練得很盡興。
陸期自己都看不明白了。
也不知道有沒有悟出什么名堂。
畢竟自己好像也就這兩式劍道可以教教他們了。
徐小招前些日子便晉級煉神了,然后便被三味書屋那位周先生抓了回去……
臨走前淚眼汪汪的,陸期那個心疼的。
不過把那丫頭托付給周魚周先生,陸期是一萬個放心的。
因為哪怕在他那挑剔的眼光來看,這周魚都是一位經(jīng)世不出的奇才。
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且都能達到四位山長級別的水平。
因為小招當年哭著喊著死也不做書生,周先生無奈之下,便教她學棋藝。
于是后來好幾次小招放假來到藏經(jīng)閣時,都嚷嚷著下棋要狠狠虐殺自己。
然后陸期反手一招五子連珠教她做人。
倒不是陸期故意玩五子棋。
因為陸期驚奇地發(fā)現(xiàn),下圍棋……
他都下不過小招了!
現(xiàn)在這會兒又給捉走,陸期倒也沒太在意。
加上兩個徒弟都在修行,藏經(jīng)閣缺人,這幾天他也沒辦法到處逛。
只能坐鎮(zhèn)藏經(jīng)閣。
然后那小劉備便起了褶皺。
不過自從白露微離開藏經(jīng)閣后,來藏經(jīng)閣的人數(shù)是瘋狂遞減……
直接變回了原樣。
陸期欣慰萬分。
偶爾來幾個書生,都是真正來看書的人,陸期也很禮貌地打發(fā)走。
不過今日,倒是來了位厲害人物。
“歡迎光臨,請問你要找什么書籍?”
陸期還是一如平常那樣,說話的時候不拿正眼看人。
畢竟這小劉備是他看過最好的一本了。
真的很難把頭從這里面拔出來。
“我不找書,我找人。”
溫潤的聲音傳來。
陸期一聽這逼氣十足的話語,皺著眉抬起頭。
誰?!
誰學我裝逼?!
入眼是一身秀麗的淡黃華服,一張儒雅俊俏的臉,一雙稍顯狹長而又深邃的眸子。
陸期微微訝異。
這顏值,離自己都只差一絲一毫。
等等……
這不是畫山圣子嗎!
話說怎么圣子圣女的老愛往我這一畝三分地竄?
“吳軒見過鎮(zhèn)守師叔。”
吳軒微微躬身。
陸期朝著他點點頭,然后把目光放回手中的小劉備身上,嘴里問道:
“藏經(jīng)閣只是讀書的地方,要找人的話,圣子還請移步別處。”
吳軒見陸期聽到自己的名字后,依舊把頭埋在書中,溫和如玉的目光中隱秘地掠過一絲陰沉。
而后緩緩開口:
“我找天山圣女,白露微。”
陸期聽聞這話,稍稍愣了下,然后說道:
“出門左轉(zhuǎn),一直走就可以看到了。”
吳軒再次躬身道:“吳軒謝過師叔。”
“不客氣,麻煩出去時帶個門哈……這陽光實在太大了。”
陸期懶洋洋道。
“……是。”
吳軒應(yīng)答的語氣略顯顫抖,面容也稍顯怪異。
這人怎么回事?
叫你一聲師叔給你拜兩個你還蹬鼻子上臉了是吧?
小小一個藏經(jīng)閣鎮(zhèn)守,竟敢對本圣子如此頤指氣使?
吳軒向來只許自己頤指氣使。
他深吸一口氣,并沒有立刻轉(zhuǎn)身離開。
“怎么,還有事?”
陸期翻了頁,看到下一個畫面,直接一個戰(zhàn)術(shù)后仰。
畢竟鼻血要是噴出來是會當場社死的。
“冒昧問師叔一句,外界傳聞圣女白露微拜入鎮(zhèn)守師叔門下,可有此事?”
吳軒眼眸微瞇。
“謠傳,沒有的事,真要說也是逢場作戲罷了。”
陸期看吳軒如此禮貌,心情愉悅,便直言相告。
吳軒注視著陸期,然后微笑著開口:“我想也是。畢竟……呵呵。”
陸期這時微微抬頭。
你這話……
綿里藏針啊。
是說我菜雞不配唄?
陸期看向吳軒。
然而此時吳軒已轉(zhuǎn)身離去。
只留給陸期一個背影。
門也沒關(guān)。
陸期輕笑著搖搖頭。
好小的氣量。
不像白露微,那胸襟,一看就很宏大。
陸期慢悠悠站起了身,施施然走到門前,而后關(guān)上了門,然后一步一步走回原位。
嘖……懶癌犯了,這幾步路都走不動了……
好不容易回到原位上,藏經(jīng)閣的大門又被一腳踹開。
陸期目光略微核善地朝著門口望去。
那里有一道精壯的身影。
……
吳軒一臉儒雅隨和的笑容,朝著陸期指示的方向走去。
不多時,他的眼前便出現(xiàn)一處平地。
也看見了他尋找的身影。
然而那窈窕身影入眼的時候,吳軒的嘴巴微微張了張。
這……
這是什么?
他看見了什么?
那個天資絕艷的天山圣女,居然右手持掃帚,左手持畚斗,揮汗如雨地掃地!!
他這是在做夢嗎?
吳軒微微揉了揉眼睛,一臉不可置信。
這還是那個高貴傲然的白露微么?
吳軒都有當場坐下,執(zhí)筆作畫的沖動了!
這樣的場面……
世界名畫啊!!
吳軒好不容易整理好心緒,走上前去。
白露微一雙美眸也在這時看了過來。
然后,繼續(xù)埋頭掃地。
吳軒眼角狂抽,臉上的笑容差點沒繃住。
這熟悉的被無視的感覺……
讓他直接想起了那個藏經(jīng)閣鎮(zhèn)守。
你們果然是親師徒吧喂!!
吳軒面色陰沉,直呼其名:
“白露微!”
白露微停下手中的動作,但依舊沒有抬頭看吳軒。
清泉流響的聲音從她口中傳出:
“有事?”
呵……
你總是這樣冷淡……
和當年我跪著求你一樣的冷淡……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明明整個九山只有我才配得上你!
我給你作畫,不僅是我的榮幸,也應(yīng)是你的榮幸!
你永遠不會知道你拒絕了什么!!
念頭至此,吳軒臉上保持的笑容都略顯僵硬了,他出言說道:
“姬山長讓我向你傳達一句話。”
“說。”
白露微惜字如金。
“武山演武七日后開始,她讓你事先做好準備。”
吳軒也言簡意賅。
白露微點點頭,然后輕輕擦擦了額間的香汗,繼續(xù)忙著掃地去了。
吳軒依舊在原地,看著白露微現(xiàn)在的模樣,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嘴角揚起一抹微笑。
“白露微,讓我為你作畫吧!”
與此同時,吳軒一身華服的袖袍鼓起,人境的大宗師的威壓朝著白露微的方向席卷而來。
白露微辛辛苦苦堆積起來的樹葉,在這瞬間又漫天飛舞起來。
她手中動作一停,美目看向吳軒,朱唇輕啟:
“滾!”
話音剛落。
仿佛有一道冰冷的劍光一閃而逝。
空中飄舞的落葉仿佛也暫停了一瞬。
而后再緩緩落下。
而吳軒散發(fā)的可怕氣勢也在頃刻間消散于無。
又被拒絕了……
“那可真是可惜了……”
吳軒伸出手,拈來一片落葉。
“不過,你這可不像是神魂有損傷的樣子啊……”
話音落下,吳軒掌中的落葉登時分為兩半。
分痕的線條清晰無比。
吳軒笑笑,眼中的陰寒逐漸凝聚。
如此凌厲的劍意……
白露微,轉(zhuǎn)生咒都沒讓你的天資夭折么?
那人也真是廢物!!
“我期待和你的對決。”
拋下這句話,吳軒便轉(zhuǎn)身離去。
白露微看著他的背影,微微搖搖頭,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地面,繼續(xù)埋頭掃地。
……
吳軒轉(zhuǎn)身沒走幾步,迎面走來一位看上去很寒酸的弟子。
此人明明一身書生衣裝,卻把袖袍弄得極臟,一頭黑發(fā)也顯得十分凌亂,身后背著一大擔木柴。
他的眼中稍顯無神,嘴里念叨著“不對”“不是這種感覺”什么的。
路過吳軒的時候,那笨拙的木柴還擦到了吳軒一下。
吳軒當即就是眉頭一皺。
那弟子立馬出聲道:“對不起對不起!”
吳軒看著他這張老實的臉,眉頭稍稍放松,臉上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
是你小子啊……
只聽吳軒輕聲說道:“這書山還真是奇特,就連樵夫都能成為書山的弟子。”
看起來只有他自己能聽到,但這些話語還是一字不露地傳入童楠耳中。
童楠的身形微微一滯,但沒有多說什么。
吳軒輕聲一笑,朝著琴山的方向走去。
口中卻是低語道:
“今天翻誰的牌子好呢?哦……昨天那姑娘味道確實不錯,叫什么來著呢?哦哦,好像是叫……楊妙依……吧?”
童楠陡然轉(zhuǎn)身。
吳軒這時候恰好回頭,看著童楠面無表情的面龐,輕輕一笑:“怎么了,找本圣子有什么事嗎?樵夫?”
童楠藏在袖袍中的拳頭死死握緊,青筋繃起。
他死死盯著吳軒的俊臉。
就是……你小子么?
童楠雙目逐漸充血。
吳軒笑意逐漸猖狂。
但在某一瞬,童楠松開了拳頭,然后轉(zhuǎn)身就走。
每一步,都踏得很結(jié)實。
吳軒藏在袖中的畫仙筆也停下了異動,變得老實下來。
“慫逼。”
聲音不大不小,還未走遠的童楠恰好能夠聽見。
但他未曾止步。
吳軒眼中浮現(xiàn)輕蔑的笑意,也施施然離去。
一個煉神大成的小渣子罷了,他從未放在心上。
他所在意的,只有天山的白露微,琴山的上官飛虹,以及……武山的那個瘋子。
童楠緩步走著,不多時便路過了那片平地。
朝著白露微的方向打了個招呼后。
便把背后的擔子卸下,開始了今天劈柴的工作。
今天的他,分外認真。
……
陸期看著眼前這個精壯的男人,一臉不耐。
“來干嘛的?找人還是找書啊?給個準話!”
那個男人渾身肌肉高高隆起,一身武道服恰到好處地把全身的腱子肉勾勒而出,露出千錘百煉的身材。
這身材……都可以和陸期手中小劉備中的男主角媲美了。
吸溜……
陸期擦了擦口水。
呃……不對!!
我為什么要流口水?!
陸期連忙把那個危險的念頭拋在腦后。
只聽那男人嘿嘿一笑。
“我既不是來找書,也不是來找人……”
那你來干蛤?
陸期摳鼻。
“我是來找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