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我們實在沒有活路了!”裕如不知不覺,一行清淚簌簌滴下,瞬間染濕了皇太極的征袍。
“裕如,怎么了?有人要害你嗎?你放心,有姑父在,誰也不敢動你,不過,現在是在戰場,你必須要聽我的話!”皇太極摟著裕如的肩膀,將她放在自己的坐騎大白的馬鞍上,親切地安慰了一陣,然后目光如同閃電一般,注視著手下的幾名親兵:“你們幾個聽著,一定要保證科爾沁大格格的安全,要是格格出了什么事,本貝勒唯你們試問!”
皇太極的軍令果然十分有效,幾名親兵不敢怠慢,紛紛衛護在我和梅蘭竹三個丫頭身邊,打千領命。
皇太極迅速下了大白,又牽著第二匹坐騎小白,一躍而上,如同風馳電掣一般,殺進了戰場垓心。
能夠在古代,親眼目睹千軍萬馬拼死搏殺的現場,也真是奇跡無比了!大有大江東去浪淘盡之感的裕如感慨萬千地眺望著宏大的戰爭場面,心跳明顯的加快。
”這里沒有攝像機,沒有布景,血肉橫飛,尸橫遍野,全是真的!真的讓人窒息!“裕如恐懼無比的眼神,正在急切地注視著戰場中央的那匹白馬。
小白,是皇太極的另一頭疆場伙伴,這時還只是一匹小馬駒,不過它搭載著勇不可當的主人,依舊是沖鋒陷陣,勢如破竹,三萬明軍,和一萬八旗軍,在沙嶺這么個小地方,反復沖殺,聲震四野。
”大將軍炮,發射!“明軍的陣營中,烏黑的佛郎機炮口,搭乘著戰車,正面對著皇太極的正白旗沖鋒騎兵,突然間全面開火,裕如的心蹦到了嗓子眼!
”他是皇太極,清朝的開國皇帝,一定不會這么輕易死的。“裕如閉上眼睛,如此反復的祈禱著。
”自強不息!“皇太極喘著粗氣,口中喃喃地念著,面對從天而降,如同萬龍齊發的炮火,他盡力節制著自己的畏懼,駕馭著小白,奮力進行位置的調換。
裕如知道,明朝的佛郎機,是一種射程很近的早期后裝炮,當年由葡萄牙引進,它有一個特點,就是可以發射開花爆炸炮彈,皇太極率領的鐵騎在這么近的距離沖鋒,簡直就是冒險,或許是為了八旗部隊的榮光,皇太極根本沒有回頭重整騎兵隊形的意思,而是冒著遍地開花的爆炸,兇猛地撲向明軍的炮隊,超過百余名后金鋒利的馬刀,瞬間降臨在明軍的腦袋上。
“打敗了!”突然間,隨著明軍陣后的一片喧嘩騷動,明軍的炮隊開始動搖,驚慌失措的士兵們紛紛丟下武器,向著后方沒命的潰散。
戰爭,在血腥的氣氛下,黯然結束,裕如使勁地揉了揉眼睛,但是濃濃的硝煙之中,尸橫遍野,烏鴉正對著殘陽落日,凄涼地尖叫著。
劉字大旗之下,那個原先準備殺我們冒功的劉總兵,已經被萬箭射穿,直挺挺地立在地上,死不瞑目。
”這個大壞蛋!剛剛還要殺我們腦袋!幸好貝勒爺來的及時,否則格格的命都保不住了,我來踢他幾下,給格格解恨!“梅嘟著小嘴,氣呼呼地靠近那個死尸。
”算了,梅,他也算為國犧牲。“裕如一把拉住了梅的手臂,搖了搖頭道。
”裕如,你的自強不息玉佩還真管用,就在你的面前,我們大金就把三萬明軍主力給全部消滅了,這次勝仗,你也有功勞,要不是你吸引明軍進這個山谷,明軍還不容易乖乖上當呢!“硝煙之中,爽朗瀟灑的皇太極,鎧甲上帶著深深的血跡,喜氣洋洋地靠近了大白,并伸出左手,輕輕地將我接到了馬下。
”姑父,您可真厲害!“裕如眨著兩只懵懵的大眼睛,情急之下,伸出了大拇指。
”這是什么意思?“皇太極詫異地望著裕如的小臉?!编福酶?,這是拉風的意思,姑父真是太厲害了!“裕如淺淺地微笑道。
”哈哈哈,你這個丫頭,為什么帶著丫頭單身跑到這里,你知不知道,你的額娘和阿瑪會擔心死你的!“皇太極眉眼彎彎地爽朗笑道。
”姑父,我在這里沒有額娘的,那個大福晉,是后娘,天天巴望我死,說我克夫,是草原的災星,我才不會在她的眼皮底下討生活,所以,我就跑了,因為跟姑父還算有些交情,所以就來投奔姑父了!”裕如侃侃地說道。
“裕如,沒想到你一個小丫頭,倒還有些巾幗英雄的味道,竟然跟本貝勒談交情,既然你認我這個親人,我也自然要好人做到底,我答應你,等仗打完了,我帶你回東京!”
“好!姑父最疼我了!”裕如一時間幾乎高興得手舞足蹈,而在馬上,騎手是需要平衡的,所以裕如沒有想到,皇太極竟然攔腰將她抱起。
裕如的額頭,不經意觸在了皇太極的胸口,一股暖流頓時涌上心頭,裕如自打出生以來,從來就沒有過如此的境遇,她只感覺自己的臉騰地一下,發燒了起來。
“裕如,你的臉怎么紅了?”皇太極突然發現了裕如這個不尋常的變化,不由得奇怪起來。
“這個嘛,姑父,讓我先下馬吧?!痹H珈t腆地揉起手指來。
“哎呀,都是姑父不好,兩個人怎么容得下這匹小馬呢?裕如,你放心,戰場上繳獲的好馬有的是,姑父幫你選一匹,讓你駕馭。”皇太極一拍腦袋,一副煥然大悟的樣子。
很快,替裕如和三個丫頭選的馬都由皇太極的貼身侍衛榮凱給牽引過來了,榮凱趕緊給皇太極打千請安。
“好小子,事情辦得麻利,你幫科爾沁格格好好馴服這幾匹馬,讓她們騎著安全?!被侍珮O微笑道。
“那姑父,我們可以馬上回沈陽了嗎?”裕如試探著提醒道。
“這個,裕如,一來戰事還沒有結束,戰場上面十分危險,二來這里也不是你們呆的地方,這樣吧,我讓榮凱帶領幾個親兵,護送你們回東京,如何?”皇太極爽朗地笑道。
“姑父,那在戰場上,你能幫我一件事情嗎?”裕如用手卷著梅遞上來的手帕,扭扭捏捏了半天,才脫口而出。
“什么事?你要是相信姑父的話,姑父一定幫你完成?!被侍珮O眸子里,充滿了慈祥。
“就是上回我送給您的那半塊玉佩,要是在戰場上,您能在廣寧找到另半塊的話,可千萬要給我看喲?!痹瓉碓H缫恢币詾?,那半塊玉佩,是宛仙夢寐以求的東西,說不定這次時光錯亂,就是因為玉佩造成的,如果帶著另一塊玉佩到沈陽的同一地點的話,也許可以回到現實,所以裕如深思熟慮了好半天,決定只有冒險利用一下眼前的這位“姑父”。
“裕如,你放心,就算你不說,姑父我也會去找那半塊玉佩的,因為,這玉佩,本來就是我父汗的遺失舊物,放心吧,我會記住上面的話,自強不息,打好這一仗,但是大格格,你也要答應我,無論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一定要給自己打氣,記住,只有自強才能生存,姑父打完仗以后,便會見你的?!被侍珮O眉目欣喜,很是認真地跟裕如一字一句地朗朗說道,須臾,他便一勒韁繩,乘著那匹小白,奔馳在殘陽之中。
榮凱,是一個十七歲的半大小伙子,從他充滿忠誠的眼神可以看出,他是四貝勒皇太極的死黨,可以信賴的人物。
“榮凱小哥,這趟路程,真是麻煩你護送了!”裕如跟著那彪人馬,緩緩地向據說是大金都城東京行駛而去,由于看著榮凱面善,所以故意上前,套起了近乎。
榮凱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尊敬的格格,我們貝勒爺軍令嚴明,既然是貝勒爺吩咐下的任務,屬下就是拼死也要保護格格周全,格格不用擔心,離東京的路,不超過三天,就可以輕騎抵達了。
裕如輕輕滴點了點頭,嫻熟地駕馭著駿馬,并著榮凱的馬頭,像遠方疾馳而去,也多虧裕如自己的馬術,她自己糊里糊涂地來到這個世界,不但年齡變小了,連本事也長了不少,按說她是一個21世紀能文不能武的柔弱女孩,偏偏在這個科爾沁草原,一身的馬術爐火純青,就像她上輩子就學過的一樣。
或許因為裕如太想回到21世紀,所以她執意要回到沈陽,從她消失的那個地方,找到出路。
日子很快就過去,連續奔波了九個晝夜,裕如和三個丫頭在幾十名正白旗騎兵的保護下,由榮凱護衛著,抵達了一座高大巍峨的城池。
“難道?這就是沈陽?裕如眺望著城門上的滿文字樣,喜氣洋洋地問榮凱道。
”沈陽?這里是東京,在明朝的時候叫遼陽,格格說的沈陽,還在前面呢?!皹s凱微笑著拱手道。
”什么?貝勒爺不是吩咐你們把本格格護送進京城?沈陽故宮不是在沈陽嗎?“裕如急乎乎地問道。
”格格,奴才越來越聽不明白了,什么沈陽故宮?如今我們大金的新國都就是從前的遼陽,從赫圖阿拉老城遷過來的。“榮凱奇怪道。
”喔!“裕如忽然煥然大悟,懊惱地一拍腦袋:”對了,我怎么沒有想到,今年是公元1622年,天命六年,后金政權還沒有遷到沈陽,所以現在,榮凱和皇太極口中的東京,應該是遼陽?!?/p>
“嗨!看起來,本姑娘要想去沈陽,還得再過一年呀!”裕如不由得唉聲嘆氣道。梅蘭竹三個丫頭怔怔地望著裕如,喜滋滋地鼓動道:”格格,這里真好,比科爾沁漂亮多了,我們既然是貝勒爺的客人,是不是可以進城了?“
“唉,也只有如此了,裕如懊惱地一扯韁繩,駕馭著駿馬和榮凱一同進了城門。一進城,繞了一個彎,便是貝勒府,據說這里原來是明朝的薊遼都督府,進了四貝勒的府邸,也算是窗明幾凈。
榮凱恭著身,指引我們暫時在貝勒府的廂房安置,那里有三名梳著小兩把頭,一身青色旗袍的丫頭,在里面伺候。
榮凱帶著皇太極的一封信,領著東張西望的裕如和梅蘭竹,到了正房,給大福晉請安?;侍珮O的大福晉,就是所謂海蘭珠和布木布泰的姑姑,名叫哲哲,算起來也是很親的親戚,所以裕如心情比較放松,恭恭敬敬地去正房立著。
里面的丫頭趕緊打了細簾子,請裕如進來,裕如傻乎乎地望著屋內,一時間呆若木雞。
”海蘭珠,姑姑已經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科爾沁,你們姐妹的那個后娘,又打上了你的壞主意,你放心,在這安心的住吧,能躲一時是一時,只是不要被別人發現,萬一給大汗和貝勒們知道了,那就糟了?!罢苷苊嫔吞@可親,放下皇太極的書信之后,便指派身邊的服侍宮女信兒帶裕如一干人過去,安排寢室和日常用具。
裕如的心中既溫暖又糾結,畢竟,繼續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生活,讓他苦不堪言,這里不是21世紀,而是一個等級森嚴的社會,奴婢們的每一張臉,甚至是每一個眼神,每一次向她跪下請安或打千,都讓她無所適從,特別是裕如,不能滿足這樣無趣的生活。
哲哲的為人,的確可算是賢良淑德,但是對于她這個名叫海蘭珠的侄女,明顯有一種不能釋懷的陌生感,所以除了日常的客套以及吩咐,哲哲對她的·生活并不關心,這讓裕如感動全身的不自在。
”再這么下去,沒等姑父回來,我就會成了多愁多病身了!“裕如這樣的對梅蘭竹抱怨道。
”格格不必這樣煩嗎,反正貝勒府管得松,咱們不如悄悄溜出去,在花園玩,如何?“梅笑嘻嘻地鼓動道。
”好!“裕如下定決心,帶著三個丫頭大大方方出了貝勒府,在花園內信步閑游,這四個人,是在科爾沁野慣了的,一旦沒有了規矩束縛,立刻是歡呼雀躍,蹦蹦跳跳,裕如凝視著花園外的一彎溪水,不禁動起了心,她散開自己裹得緊緊的秀發,一個人肆意在湖水旁,梳洗起來。
這時,湖邊佇立著一個人影,凝視著湖對面的這一幕,遲遲沒有移動。
“這里是哪里?“當宛仙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正屬目地站立在人群當中,這些人,不是一般的人,而是一群身著氅衣,后挽秀美麻花辮的秀麗女孩,胭脂的香味隨著清風的縈繞,怡然撲鼻。
而四周,就更奇怪的離譜,宛仙驚訝地發現,四周紅墻金瓦,巍峨無比,從建筑的形態來看,分明是北京故宮!
“奇怪,這一趟旅程,怎么偏偏又回到故宮了呢?還有,月華她們又飛到哪去了?”宛仙心中立刻忐忑不安起來,從人群的密度來看,大有演清宮劇的架勢!
“小主,馬上就要覲見圣母皇太后和皇上了,這個節骨眼上,可千萬不能分神!”這時,一名形態優雅,身著淡紅袍子的女子,緩緩地步到宛仙的眼前,恭恭敬敬地欠了個身。
“這個,這位姐姐,你們在演什么?。繉m廷禮儀做得不錯嘛?”宛仙怔怔地問道。
“小主,奴婢婉榮,是儲秀宮的宮女,請問小主,你是在說什么?”女子和顏悅色地問道。
“這個?姐姐,您的鞋子怎么那么高?超過我的高跟鞋了!”宛仙緊盯著女子的腳底,發出陣陣的驚嘆。
“妹妹,別鬧了,這時在選秀女,你難道忘了,額娘在我們離家時候的囑咐,多請安,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