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接敵，已有十分之一的人陣亡。

聚集于這條道路的，正是雪花公會的部分成員，此時，他們遠遠看到如同惡魔般沖來的綠猿王，眼底泛起恐懼的光芒。

在埋伏的這段時間中，他們已經漸漸搞清楚了狀況，知曉那個綠猿和尋常綠猿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生物。

若是埋伏一個兩個職業者，他們不會抗拒，但若是要面對那個極端殘暴，能夠御使數千綠猿的王者，他們只想要逃跑。

這只隊伍非常龐大，此前兵分兩路時，正是由李瑞飛帶領的公會主力。麥梓麥衛，以及程然之前留有印象的何俊都在這隊伍之中。

而管理這些人的，正是站在離墻壁最遠的地方，已經完成合流的永恒輝煌對接人，黃燦。

此時，黃燦注意到了雪花公會成員臉上的退意，也注意到了程然一往無前的身姿，心中暗罵：“該死，他打算逃跑了！”

他心中焦躁，忍不住大吼出聲：“這是比我們永恒輝煌更上層的人物吩咐的任務！別想著退！一旦你們逃跑，便視為和永恒輝煌為敵，乃至與更高層次的大公會為敵！那后果，你們可想清楚了！我保證，你們會遭到比死更恐怖的下場！”

比死更恐怖的下場？不管是永恒輝煌還是審判，都從來沒有和他黃燦說過類似的話，但黃燦很聰明，他直接這樣威脅之后，原本躁動的人心一下子安穩了許多。當然，這也只是權宜之計。

作為過來人的黃燦很清楚，一旦死到臨頭，求生的欲望將會讓他們把所有后顧之憂都拋之腦后，不管未來如何，在死亡面前，人類就會化作本能的野獸，只知道拼了命地逃亡。

“必須，在這里將這家伙攔住。”黃燦盯著程然，眼中閃過熱切的光芒。

通過程然，他已經得到了過去怎么想都無法得到的信用點、器械道具，若是將其留在這里，他便能夠直接邁向人生巔峰。反之，先前藉之獲取的一切都有可能被收回！

無論要犧牲多少人，對黃燦來說，那都是值得的！

黃燦的目光瞥見綠猿王的身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時的綠猿王是何等的強大，而更加嚴峻的，是其作為污染源的威懾力。

他當即大手一揮，下令到：“全員，喝下抵抗藥劑，前排頂上，后排瞄準目標狙擊！”

不用黃燦提醒，眾人在得到污染指數上升的提示后紛紛灌下了藥劑。若非如此，恐怕在極短的時間內他們就將步上風月公會的后塵。

啪嗒。

與此同時，程然的身影終于來到眾人眼前，就在程然的腳印在尸體之上的下一刻，無數遠程技能朝他招呼而來。

獵人和盜賊們的出手無疑是最快的。

盜賊們使用了擾亂，試圖讓程然短時間內注意力松散，然而這個技能對再一次完成神力篡奪，有著15點意志的程然而言，根本毫無作用。

而獵人在黃燦威脅下倉促的狙擊，也無法對程然構成威脅。

而在盜賊和獵人們的技能被程然紛紛躲開之際，程然的手再度一甩，一個空蕩蕩的試管便隨之揮出，在空中盤旋。

毫無疑問，他使用了擾亂技能。

程然的擾亂和其他盜賊的擾亂，根本可以用兩個技能來看待。

金色的光輝絲線在試管下方升起，編織成了圓柱般的牢籠，此為正式牧師方能施展的控制技能“圣光禁錮”。

原本的雪花公會是沒有LV6以上的牧師的，這是永恒輝煌給予了他們經驗書，強行提升后的結果。

然而，這個冷卻時間較長的控制技能，卻禁錮了一個用剩了的試管。

下一刻，無數的火球朝那金色的圓柱牢籠射去。

“該死！盜賊的擾亂！？”

黃燦最快醒轉過來，他第一時間抓住了身側的一個職業者，就朝那血路正中丟去。

然而下一刻，他發現程然并沒有在那尸體鋪陳的血路上前行，如羊入狼群般，主動沖入了右側的人群之中。

那名被當成人肉兵器丟出的職業者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便見天上突然墜落一個巨大的陰影，下一刻便被跳躍過來的綠猿王直接踩死，腦漿和血水迸濺噴射一地。

黃燦看到躍入人群的綠猿王，瞳孔不由一縮。而且……在程然竄入人群的前一刻，他分明注意到那程然不經意間朝自己望了一眼，仿佛已經明確了他們這些埋伏者的領導為誰。

而綠猿王根本沒在意自己隨意踩死的螻蟻，他的目光始終釘在程然身上。他隨手一伸，抓住了身側一個試圖遠離自己的職業者的脖頸，輕輕一捏便將其脖子捏斷，將其腦袋如同皮球般抓住，朝程然投擲而去。

噗、噗、噗。

被綠猿王摘掉的腦袋被當作皮球丟出，憑借頭骨的硬度和投擲的速度，輕易貫穿了數個雪花公會職業者的胸腔，一擊斃命，而對于真正的目標程然，卻毫無建樹。

當程然竄入人群中時，周圍的職業者們第一時間便試圖將程然包圍，封鎖其前進路線。

然而程然在這人群之中，就宛如游魚般靈活，這些人肉的防線根本攔他不住，輕易被其突破。

前文說過，雪花的絕大多數人都在LV3的級別，即便有個別強者，也無法影響大局。

若是三個以上的LV5近戰職業者同時在近距離朝程然發起進攻，那他即便完全放棄反擊，也必然會被牽制。但反過來說，只要他不主動陷入較高等級的職業者包圍，那也只是看似兇險。并且，在綠猿王出現，并扯下職業者的首級進行無差別攻擊后，雪花公會的陣勢便無可避免陷入了一定程度的混亂，這也讓他更容易避開復數的高等級職業者的糾纏。

若是有五個以上的LV3職業者完全放棄自保和攻擊，以即便自己身隕也要拖住他的氣魄用肉身糾纏上來，程然雖能殺死其中一兩個，但最終絕對會被拖住，那他就不得不掀開底牌，背水一戰。只可惜……這其中也并沒有這樣的人。

而排除這兩點，理論上，憑借著自身的敏捷，他完全可以避開這些職業者們的絕大部分攻擊，只承受極少數輕傷便輕松游走。然而理論之所以是理論，便在于實戰中基本難以實現。

——可程然就是這樣確確實實辦到了。

這一刻，程然仿佛又進入了當時利用周圍的骷髏兵和羅特周旋的那種玄妙的狀態。

他隱隱有所明悟。作為一名合格的刺客——排除所謂的“系統”賦予的職業，程然早已把自己朝向刺客發展——數量并沒有意義，他們就應該做到在無數人海中肆意游走，然后如同探囊取物般奪走那唯一一個目標的首級，最后潛入陰影，瀟灑離去。

想要鉗制住真正的刺客，唯有派出那些和自己處于同一層級的高手針鋒相對，或是使用范圍打擊才行。

“人……類……”

綠猿王透過人群，死死地盯著程然。

憑借他強大的視覺能力，已經能注意到原本在程然身體表面的神性結晶就在剛才已經被其完全吸收。

按理來說，他已經沒有繼續追殺程然的理由了。畢竟比起這個和大海里的魚兒一樣靈活的獵物，周圍這些明顯更加容易獵殺。

但他還是不打算就這樣放過程然。身為綠猿王者，他不會容忍自己遭到這樣的戲耍。

——只要把這些妨礙的家伙都殺了，這個人類自然無法用他們作為墻壁。

綠猿王的思路無比清晰，他隨手又抓過一個腦袋，再次朝程然投擲而去。

而有著周圍的人類作為障礙物，程然再一次躲過了綠猿王的投擲攻擊，取而代之又是五位雪花公會成員斃命倒下。

這一人一猿在人群中仿佛旁若無人地玩起了躲避球的游戲，這讓雪花公會的成員們心中都蒙上了沉重的陰影。

即便先前被黃燦威脅過，他們也已經顧不上了，他們或試圖避讓程然，或有人拼了命地想要用肉身阻礙程然一二。

可最終都毫無建樹。

有的職業者直接放棄了對程然的圍剿，直接將目標放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只知道拋球的綠猿王身上，而結局也理所當然。

綠猿王不是不動，而是沒有必要，他不過是在等待清場，并在這段時間中不斷消耗程然的體力而已。

面對敢于攻擊他的人，他自然是一個閃身便掐斷其脖頸，當作新的皮球擲出。

在黃燦的指揮下，職業者們迅速變換陣型，試圖將程然的位置鎖定原地。然而漸入佳境的程然根本無法被束縛，沒有大型的控制技能的情況下，這些下級和中級職業者根本無法將之限制。

在這過程中，處于后方的職業者們心中越發焦慮，和那些不得不壓抑恐懼去對程然進行攔截的近戰職業者們不同，他們注意到，從原風月公會營地中，越來越多的怪物正朝此地竄出……

黃燦看著這無比荒誕的一幕，額角漸漸留下一滴冷汗，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象，這是一位資料中所謂的下級職業者能做到的事情。

繼續這樣使用包圍戰術，無疑是在白白損耗戰力。在黃燦身旁站著的李瑞飛看著一個個倒下的雪花公會成員，看著自己花費了五年精力方才打造的公會漸漸凋零，原本麻木的心忽然絞痛起來。

他忽然大吼一聲：“全員，散開！”

李瑞飛不愧是管理了雪花五年之久的會長，這一聲令下，早已瀕臨崩潰的公會成員們如蒙大赦，紛紛避讓程然，朝四面八方散開。

“李瑞飛，你要造反嗎！？”黃燦見狀眼睛大睜，他怒吼著一巴掌將李瑞飛甩倒在地。

他雖然從綠猿王的動作看出了其是沖著程然而來，但他不敢賭，萬一綠猿王放棄程然轉而對他們發起攻勢，那么一切都會玩完。

畢竟在他眼中，這些雪花的人的命根本就不是命，用他們的命來拖住程然的腳步，在他眼中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雖然目前程然還一副輕松寫意的模樣，但其身上已經掛上了大大小小的輕傷，不用持續多久，他便會因為傷勢的累加而被擊垮。除此之外，他亦沒有忘記污染對程然的威脅。

若程然提前喝下了抵抗藥劑，那么他的藥效必然先他們一步消失，那時候，污染指數直線上升的程然必然急于逃竄，露出馬腳。而若是其根本還沒來得及喝藥，那更好不過，相比程然此時的污染指數已經達到警戒線，迫切地想要喝藥。而當他試圖喝藥之時，也是露出最大的空隙的時候。

而隊伍散開，程然的移動效率無疑會大大上升，這意味著程然很有可能就此脫離包圍圈。想到此處，他如何不惱怒？

然而，黃燦轉過頭，目光再瞥向程然時，瞳孔卻猛地一縮。

“這家伙，沒有逃跑，竟然朝我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