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濤當然不認可這個說辭，他繼續上前，又拉住她，聲音軟下來：

“因為你哥對不對，周馳替他還債了？郁靜我不是不想幫他，他總是賭，我想給他個教訓，你不要因為這個……”

郁靜看著他，半晌才悠悠地說：

“如果這樣想，你會舒服，我不否認。”

宋濤還不甘心，剛要繼續說，就聽臺階上，有人開口：

“宋醫生也在？”

周馳聲音總是沉，但清冷的秋夜更有穿透力，正拉扯的兩個人同時看過去，他一身黑衣站在門口，指間的煙有火光在閃，他聲音繼續：

“郁醫生，如果私事太多，不能勝任專職醫生的話，我會要求醫院換人。”

郁靜趕緊應了一聲，頭都沒回，直接上樓去了。

月色之下，兩個男人相對而立，宋濤深吸氣，又用力攥了攥拳頭，語氣不甘：

“周總，靜兒跟你不是一路人。”

周馳諷刺的抽抽唇角，開口的聲音淡的像吐出來的煙：

“我比你清楚。”

“她是被逼的，郁風欠你多少錢，我替他還，你不要為難靜兒。”

周馳眉頭一挑，單手抄進口袋里，聲音波瀾不改：

“你沒立場跟我說這種話。”

宋濤愣住，當即反駁：

“不是，我是說……”

“你覺得我很閑，想聽你說這些？”

宋濤啞口無言，突然發現他跟面前這個男人相差的不是這兩米的距離，分明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深淵，他臉上發燒，知道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瞞不過面前的人，面前的男人與生俱來的優越感讓他喘不過氣。

對面的周馳好脾氣地看著他，一副等他說出個什么的架勢。

最終他認命地仰天一嘆，苦笑著點頭：

“我了解她，能把話說出來的時候，應該是沒有退路的，不過還是希望你對她好一點，周總再見。”

看著男人走遠，周馳把手里的煙熄滅，猛然想起之前那女人說的話……

呵，這女人手段不錯。

郁靜換了衣服直接去病房，把所有的儀器檢查好，看看時間，人應該快醒過來了，她靠在靠墻的窗邊，看著床榻上的女人。

家族遺傳心臟病，換心成功，算是幸運的，不過以后的命也沒多久的。

而且這病，也傳給了周馳，在跟宋濤叔叔見面的時候，她看到周馳臉色不好……

周馳進門第一眼就看到女人滿懷心事的樣子，稍顯蒼白的小臉上布滿了擔憂，在此刻他竟然有那么一瞬，也覺得宋濤說的可能有道理，這女人真的有苦衷也說不定。

然而下一刻，她看過來的眼神忽然含笑，他的臉又沉下來，這女人果然是想著討好他，因為他的出現，毫不留情地把男朋友踹開。

“周總，病人一小時之內會醒，我就在對面的值班室，有事按鈴或者打電話都可以。”

許是看他臉色不善，她也收住情緒，開口程式化，單純聽起來，是個負責的醫生，只是擦身而過的時候，她頓住腳步，輕聲開口：

“我幫你找專家問了特效藥，藥名放在桌子上，如果你買不到，我來想辦法，我知道你對我印象不好，但身體最重要。”

周馳回頭就看到房門被關上，女人走的很利落。

病房里安靜下來，周馳原地站了幾秒，接著去看桌子上的那張紙，字跡清秀，只有六個字，是個藥名。

他拿出手機，把藥名拍下來發給威廉，那邊沒消息，看看時間有些晚，威廉這兩天沒怎么休息，再說這事兒也本來不急，他倒是覺得自己興師動眾去問，有些不值當，于是作罷。

坐在沙發上等了20分鐘，他看到母親手指微動，當即按鈴，這下先進門的是威廉，后面跟著郁靜，還有魚貫進來的幾個醫生。

一系列常規檢查之后，威廉把其他人打發走，長長的松了口氣：

“情況比想象中要好，我還有事要走，護理方面的事交給郁靜，手術方案是她最先在論文里改良的，她比別人熟悉。”

周馳抬眼看著他，問：

“用得著解釋這些？”

威廉輕搖頭：

“怕你抗拒，這女孩子就是說話直，骨子里很正，吃飯的時候要不是她提醒，今晚我就中招了，想想她要真的只是口頭上說說，還算是一股清流。”

周馳抬頭看他，問：

“怎么回事？”

威廉把酒桌上的事說了一遍，后來又感慨：

“如果不是她出頭，后來也不用被灌那么多，對了她那個男朋友說替她，她就不用，后來聽說真分手了——你真沒意思？”

周馳冷笑著反問：

“我像是來者不拒的人？”

威廉一撇嘴，那倒不是！

讓威廉回去休息，周馳又重新坐回到沙發上，不到半小時，電話響起，是威廉打來的：

“出來剛看手機，你發給我的這個藥我都沒聽說過，我馬上打電話給老師問了一下，說是米國那邊一個實驗室研制的，打算年底面世，是專門針對先心的特效藥，你這消息夠靈通的，誰比我還先知？！”

握著電話的手微微縮了一下，周馳表情微動，輕聲回答：

“郁靜。”

“郁靜？她怎么知道這個藥的？算了我還是打電話問她吧……”

“不用。”周馳下意識開口阻攔，很快又補了一句，“你負責藥吧，其余別操心。”

對面的人了然笑，打趣說：

“早說了那女孩子能力強，做事認真，你還是想想我之前的建議，別的不說，她挺適合當你家庭醫生……”

“你管的多了。”

周馳切斷電話，看著垃圾桶里的那張紙，再想想剛剛那女人出去時連個眼神都沒給他，覺得心里有些憋。

一個實習醫生，說話就不能低調一點，開口閉口追人，自以為是的蠢！

就在這時，他電話響起來，看著屏幕，他目光晃了一下，接起電話：

“爸——什么事？”

“你媽那邊怎么樣了？”

他目光微動，起身走到窗邊，輕聲回答：

“醫生說要恢復意識，得明天早上。”

“那就好，有件事跟你說，之前老洛說的聯姻，你考慮的怎么樣？我上午見了那丫頭，跟你挺……”

“爸！”周馳沒耐心聽完，態度很堅定，“我早就說過，聯姻我不會同意，新社會別搞包辦那一套，你跟我媽我看的很清楚。”

“周馳，三年了你還忘不了那件事，爸爸說過不是故意的，這么長時間你也該想開點，好歹去見見那丫頭……”

“你少操心，我沒興趣。”

他心煩意亂地切斷電話，拿出香煙想點，下一刻想到這是病房，起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