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場暴之后，雨停了下來，細微的陽光灑透過云層傾灑下來。

柴曉柔收拾好心情回去，剛走進破落地像個雞籠一樣的院子，五歲的柴俊宇就跑過來抱住她的腿，親昵叫了聲“姐姐”。

“小宇，爸爸媽媽呢？”柴曉柔蹲下來，捏著柴俊宇的小臉蛋問。

“爸爸去田里干活去了還沒回來，媽媽還在房間里哭。”柴俊宇天真的小臉上布滿不該屬于他這個年紀的憂愁。

常言道，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是成長，還是無奈？“窮”字頭下是力，力氣的力，“富”字頭下是田，田地的田，好巧妙地把人跟人區分開。

“小宇，你先自己玩一會兒，我去看看媽媽。”

柴曉柔走進屋內，叩開根本關不上的門。文惠賢抬起淚眼婆娑的臉，一見是柴曉柔，那文靜的目光瞬間變得憎惡，她沖過來，狠狠地關上門：“誰讓你進來的，你給我走，我不想看到你。”

柴曉柔唇角抽了抽，眼淚倏地掉下來，年紀小承受委屈，年紀大承受生活。柴曉柔從后門跑出去，蹲在小菜園子里，看著自己的眼淚和土壤交融，她擤了擤鼻子，將鼻涕甩進土地，然后又擔心被別人踩到，索性用泥巴埋了起來，再拿一塊磚頭拍實，好像這里什么都沒有一樣。柴曉柔從小長到現在這么大，用過書紙揉成的圓疙瘩，但沒用過衛生紙。她家從不買衛生紙，柴福會教她哪種葉子上沒毛沒刺，可以用來擦屁股。除了擦屁股的葉子，還有很多看似普通的葉子都大有用處。

她上學路上有一棵桑樹，桑葉可以養蠶，她家就養了好多蠶寶寶。柴曉柔也不知道養蠶有什么用，只知道她爸爸會拿它去賣錢。還有一種香椿樹葉子，可以用來烙餅或者煎雞蛋，就連蒲公英葉子也可以拿來烙餅，這些不要錢的野菜，在家里收成不好的時候可以讓他們一家不至于餓死。她的祖輩都是苦日子熬出來的“英雄人物”，吃過樹皮咽過糠，柴曉柔覺得他們都是了不起的人。

柴曉柔一直蹲在這里，哭著哭著眼淚就干了，她扒開田里的泥巴，發現好多紅的黑的螞蟻。這些螞蟻見到光，“急”得團團轉，柴曉柔又趕緊給它們蓋好被子。

“曉柔，曉柔啊——”

柴福爸爸從田里回來了，他撿了一堆柴火回來，剛放下就開始叫喚柴曉柔。

柴曉柔聽到爸爸的聲音，噠噠地往回跑。

“爸爸。”柴曉柔抱住柴福，剛才在媽媽那里受到的委屈在看到柴福那張慈眉善目泥巴色的臉之后，就全部拋在腦后了。

“爸爸身上臟，你還往我身上湊，快撒手，把爸爸的斧頭拿來，爸爸把這些柴剁整齊了拿進去。”柴福的樣子看起來就像今天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爸爸，媽媽她……”

“沒事，過兩天就會好的。”柴福拍拍柴曉柔的背，“曉柔，錢拿回來了嗎？”

“恩，我放在爺爺后面的抽屜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