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補貼的人很多，有年近古稀的老人，有懷里揣娃的婦女，還有祖孫一塊結伴來的。他們神情疲憊，目光焦灼，似是等待了許久。

“胡爺爺，您也來啦。”站在蕭柔前面的是她認識的胡爺爺，兩鬢斑白，身體清瘦。家里就他一人，妻子去世了，兒子出國了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周末有時間的時候，蕭柔就去給他做飯，聽他拉靠以維持生計的二胡。胡爺爺經常嘴里念叨著要把遺產都留給她，但其實胡爺爺自己都常常吃不飽穿不暖。

“我還正擔心小柔你沒有來呢，來了好，來了就有錢了。”胡爺爺慈祥地笑著說。

前面還有二十幾人，因為有些手續很麻煩，所以隊伍前進地很慢。蕭柔扶著胡爺爺的胳膊，聽他第二十遍回憶他兒子小時候的趣事。胡爺爺總是越說越傷心，他記得的不多了，回憶的內容也變少了。每次胡爺爺講到情緒低潮的時候，蕭柔便把市場上發生的趣事講給他聽。比如誰家的狗叼走了二大娘的肉，誰家的小伙子算錯了帳，被他爹媽揪回去做了一天的算術題。

兩人親切地聊著天，偶然間聽到旁邊的人說到已經四點半了，再過一小時工作人員就要下班。胡爺爺看著眼前慢吞吞的隊伍有些著急，他從早上排到現在，好不容易看到頭了，要是到他的時候人家下班了，那他明天就得重新排隊。耗點時間排個隊不打緊，只是站一天，他的身體吃不消。若不是有蕭柔扶著，他恐怕早就摔了。

蕭柔安慰著胡爺爺讓他寬心，她目測了前面的人數，照此速度，她和胡爺爺今天有希望拿到補貼。只是后面有三個人，看著時間不夠了，忝著笑臉插到了隊伍前面。蕭柔和胡爺爺不僅沒有前進，反而后退了幾步。

“唉—”胡爺爺絕望地嘆了一口氣，年紀大了，爭不過人家，心里只能干著急。他的手顫抖地厲害，額間的皺紋又加深幾分。

看見胡爺爺這般沮喪，蕭柔內心很不是滋味。她十分討厭這些為自己一時方便插隊的人，但她不愿給自己找麻煩，去制止他們無德的行為。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這些人是明知道不對卻還是要厚著臉皮去做的人，他們不會聽別人的任何道理，任何指責，和他們理論，就是浪費時間。對于那些趾高氣揚理所當然地插到自己前面的人，蕭柔不太在意，隨他們去。她多等等無所謂，但是，她不能忍受這些爺爺奶奶們因為這些人受苦受累。

一個人打蕭柔旁邊經過，因為正在氣頭上，蕭柔想也不想看也不看就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請不要插隊。”蕭柔神情嚴肅，就像一位嚴格的老師正在教訓遲到的學生。

那人莫名其妙地看著蕭柔，眼睛里露出微許詫異，隨后轉臉就換成一副冷淡的模樣。

“請你放手，我是這里的工作人員。”那人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