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似知道夏鴻風在想什么，開口解釋，“麗春樓若沒有一兩個見過血的看家護院，早就被其他勢力霸占了，哪能在金陵立足。”

三娘的意思夏鴻風聽明白了，不是她殺了七十口人，殺人的還有其他人。

可這是一兩個見過血嗎？

這是一窩子法外狂徒吧！

饒是他知道青樓底子不會太干凈，卻不曾想會這么臟。

他轉頭看向陳緣，想看看陳緣如何看待這事，他看到陳緣神情淡淡渾不在意。

見此，夏鴻風在心里長嘆了口氣。

這就是人仙嗎？對凡塵法律道德漠不關心，只在乎自己感興趣的事，這樣的人仙確實瀟灑，卻不是他想要的。這一刻老道有些迷茫，他突然覺得自己苦苦追求的人仙好像就這樣，不值得世人大加推崇與尊敬。

事實上，陳緣壓根就沒想過麗春樓是一座屠夫場。

誰是好人誰是壞人，要看他在做什么事，以及在如何做事，而不是看對方殺過多少人。要論殺人誰能比得上沙場上驍勇善戰的將軍以及士兵們，他們殺的人多，難道他們就不是好人了嗎？當然這個例子可能有些不恰當，戰場上從不分好人壞人，只看是否是敵人。不說戰場，單說他自己，他也殺過不少人，但他從不覺得自己是壞人。

律法下，他或許是罪犯，但絕不是壞人。

三娘和衣而眠。

心里默念一段自己喜歡的詩，接著祈禱穆娘娘保佑。

陳緣和夏鴻風安靜的站在一邊，觀察三娘入夢后的反應。希望能由此尋到些蛛絲馬跡，從而在夢中鬼現身陽間前找到它消滅它。

時間緩緩流逝，三娘感覺躺久了腰有些疼，翻個身換個姿勢繼續睡。

“怎么還沒睡著。”陳緣看得有些犯困。

“有些緊張，沒多少睡意。”三娘歉然道。不管是對夢中鬼的抗拒，還是對身邊有人站著看她睡覺的不適應，都讓她沒法快速入睡。

“點兩支安魂香，能助你快速入夢。”傘里穆丹書突然出聲道。

穆丹書之前一直沒有出來，也沒有說話，是因為夏鴻風的存在讓她感覺有些不舒服。面對老道她感受到一定的危險，這危險可能來自老道修行的克制鬼物的功法，也有可能是老道身上有克制鬼物的法寶。若浩然正氣還未耗空，自己大概還不會在意。

看來是時候趁著秋闈好好收割一波金陵趕考的秀才們的浩然正氣了。

傘里有鬼，夏鴻風對此并不意外。他并非花架子，早就注意到那傘里有鬼的氣息了。

鬼一直不愿現身，大概是討厭自己身上的氣息，老道對此很自得。

“不用這么麻煩，待老夫畫一張瞌睡符。”夏鴻風從懷里掏出一張黃紙，又拿出狼毫筆，畫起符篆。老道下筆很快，動作一氣呵成，一張不知是字還是畫的符很快就完成了。

“道長，需要化水飲下嗎？”三娘警惕的問道。

“你若想化水喝，自然可以。”夏鴻風摸著下頜胡須哈哈笑道。

“不用，不用。”三娘連聲婉拒，她可不想喝那玩意，看著就不干凈。她從老道哪里接過疊成三角的符，“這符該怎么使用？”

“放在枕頭下面就可以了。”

三娘依言將符放在枕頭下面。這次剛躺下，便覺困意來襲，不多時呼吸變得平穩，果真睡著了。

“夏鴻風，厲害呀！”陳緣不吝贊賞。

“小道兒，不值一提。”夏鴻風摸著胡須，臉上滿是止不住的笑意。

“你為何不早點拿出來，干等著好玩嗎？”

“......”不好玩，但好看。

夢里，三娘感覺有人爬上了她的床。

這感覺很熟悉，她知道鬼又來了。

第一次夢醒，她對這夢并沒太深刻的印象。按理來說這夢本會隨著夢醒被逐漸遺忘，結果第二日遇到陳緣，經陳緣提醒，徹底讓她回想起夜里的夢。也正是因為夢醒后會被逐漸遺忘的特殊性，以致麗春樓其他人都沒意識到自己接連幾天都在重復相同的夢境。

如果沒有陳緣，或許麗春樓會毫無征兆的步被殺人狂魔滅門的后塵。

根據以往的經驗，夢中鬼會從床腳的被子鉆入，經過她的小腿，肥臀，柳腰，酥胸一點點的往頭部爬去。夢中鬼的身子極為冰涼，她甚至還能感受到鬼身上不斷滲出的流水，若不是認出那張被她砍壞的丑臉，她甚至懷疑爬上她床的是一只水鬼。

男人是被她用刀刺入心臟扎死的，死后埋在樹林，他沒機會變水鬼。

經陳緣介紹，她知道夢中鬼真正模樣并非她見到的那樣，或許這真是只水鬼。

這鬼可能是水鬼，但一定是色鬼。

接下來，夢有些旖旎。

衣服被一件一件剝掉的，三娘甚至能感受到那鬼貪婪的目光。正在這時，夢境終于有了變化，她聽到一個女人詫異的聲音。

“怎么這人夢里有鬼了。”

這聲音三娘聽過，是穆娘娘的聲音。謝天謝地，穆娘娘終于來了，再不來她又得忍受非人的折磨了。不過穆娘娘這話是什么意思，他倆認識？難道這些詭異的夢境都是她一手安排的？

不，如果是她安排的，她不會這么問，穆娘娘這是在演戲。

三娘很快就想明白了。

可穆娘娘為何要演戲？是敵不過這夢中鬼，還是想誆騙這夢中鬼？

想到誆騙兩字，三娘對鬼的畏懼降了三分。原來鬼是可以忽悠的，可惜自己不能動彈，不能說話，自己一身本事在這夢境世界難有用武之地。

事實也正如三娘猜測的那般，穆丹書在忽悠夢中鬼，努力從這只水鬼身上套取有用的信息。

夢中鬼聽到聲音，不舍的將目光從三娘赤條條的身子上移開，轉頭看向一旁突然出現的女鬼，“她靈魂很有韌性，能同時容納兩只鬼，不足為奇。你鬼身凝實，已經具備破開夢境出現在陽間為主人準備貢品的實力了，就別和我搶這女人了。”

穆丹書厭惡的看了一眼夢中鬼，冷冷道：“我這鬼身還差一點，這人留給我，你可以滾了。”

夢中鬼面露狠厲之色，緊握著拳頭。

“怎么，想動手？”穆丹書不屑道。

“后天入侵陽間，你叫我到哪里去尋人吸陽氣？你這是在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