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皇上了，就換作是你，恐怕也睡不著。”
“的確如此，可是……這樣下去賈丞相對咱們家可會有看法了。”蔣母還是有些擔憂。
都說文武不對付，可兩家相處歷來好好的，雖說不是走得多么親近，但也并未像別人想的那樣在朝堂上鬧個雞飛狗跳你死我活的。以前都如此平和，如今有了這拐彎兒的親戚，更不會有什么齟齬了。
“娘，您還不明白么？之前壞就壞在這兒。要是文武互相制約，皇帝反而能放心一些，現(xiàn)在咱們不僅不吵不鬧，還做起親戚來了，一個能號令文官，一個能指揮武將，皇上自己手里沒有實權(quán)，你是想嚇死他啊？”
“話雖如此……”蔣母不懂這些朝堂之事深層次的意義，只知道與人為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因此心里還是覺得沒必要鬧得這么難看，但她畢竟不理朝政之事，也不能干涉兒子夫君的決定，便欲言又止了。
蔣風一撇嘴，“再說了，你當那個賈丞相是什么好東西啊？”
“咦，你怎么這么說人家，又沒惹你！”
“怎么沒惹我了？他想拉我們蔣家下水，就是惹我！娘，您還看不出來么，這老匹夫是故意的。王府根本沒有反心您是知道的，不然當初王爺何苦主動讓位，來這么一出呢？至于咱們蔣家，說實話，我和爹都只想保護一方安寧，至于誰做皇帝，跟咱們半文錢關(guān)系都沒有。”
蔣母嚇了一跳，后知后覺道，“你的意思是賈丞相有反心，但他實力不足，所以想拉攏你們？”
看到蔣風點頭，蔣母焦急道，“那怎么行，可千萬不行內(nèi)訌啊，不然遭殃的是百姓！”
“我知道。”
蔣風笑了笑，“所以不能讓賈丞相得逞啊！娘你別急，他不是有反心，只是看皇上不順眼嚇唬嚇唬他罷了，你是知道的，賈丞相原本就不想輔佐他。”
“那何必搞這一出呢？”蔣母糊涂了。
“娘，這種陳年舊事，你應(yīng)當比我清楚。你還記得賈丞相娶了誰罷？”
“這話說的，你娘還沒老糊涂呢，他娶得不就是……”
蔣母話未說完，突然醍醐灌頂般道，“你的意思是，賈丞相是在報復(fù)皇上？”
隨即又搖頭，“不會罷，雖說京中盛傳丞相夫人不能生育，但一晃賈家公子賈真都長這么大了，還培養(yǎng)得這么好，可見當初是謠傳。”
蔣風意味深長一笑，“也許……賈真不是他們的兒子呢？”
“嗨喲，你可不能瞎胡說啊！”
蔣母嚇得趕緊去捂蔣風的嘴，“要不是賈丞相的兒子，他能忍這么多年還培養(yǎng)別人的孩子？”
蔣風無語地拉下母親的手，“我的意思是賈真不是他們倆的孩子，沒說不是賈丞相的孩子啊！”
“那是誰的？賈丞相和別人生的？”
蔣母想了想，搖頭道，“賈夫人的娘家也不是吃素的，你在說什么笑話？”
“呵……”
蔣風轉(zhuǎn)身要走，“娘，隨便你信不信，咱們走著瞧。我還有事，先出去一趟。”
“哎……”蔣母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納悶兒地自言自語——這……不能是真的吧？
……
不管真不真，此話題的當事人賈真不日已經(jīng)回到京城，借著述職的機會覲見了皇上，說母親抱恙在身，父親分身乏術(shù)，因此由他替父親闡明立場，同時反對隨意提拔平民的政策。
具體他是怎樣說的，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二人從日出談到了日落，賈真方從宮中出來。
一出門就看見臉色鐵青的賈丞相，袖著手在門口等他。
“父親。”賈真向他行了個禮，面色沉著，目光堅定。
賈丞相瞪著他，咬牙切齒道，“我真是生了個好兒子！胳膊肘向外拐，還‘詛咒’起自己母親來了，楠竹，你真是孝順，回京第一件事不是回家，竟然是進宮，你憑什么不經(jīng)商議替我闡明立場，你……哼！”
從小賈真就聽話，可現(xiàn)在無論賈丞相怎么說，賈真都神色自若，不卑不亢，氣得他說不下去，只得狠狠一拂袖，表達自己的不滿。
“父親，您一定在想，為何我今日如此不聽話。”
賈丞相被說中心思，有點驚訝，鼻子里哼了一聲，沒有表現(xiàn)出來。
“那是因為您從前說得都對，我才聽從。”
聽他這么說，賈丞相立刻氣不打一處來，“楠竹，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現(xiàn)在說的不對了？”
“何止不對，大錯特錯。”
賈真直視他的眼睛，“父親，您錯得太離譜，只我有來制止了。”
“我何錯之有？”賈丞相冷笑一聲，“你還教導起我來了！”
“冤冤相報何時了，父親從小教育我要胸懷天下，一心為民，怎么到了您這里，就犯糊涂了呢？”
賈丞相本身心里有鬼，聽他這話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因此不太敢看賈真的眼睛，顧左右而言他道，“年紀大了，被人嫌棄老糊涂了！”
“我并非不理解您的心情，可您也不會不知道目前的局勢，西北邊境異族蠢蠢欲動，全靠將軍府從年頭到年尾的震懾，父子倆想回次家都要交替進行，這時怎可添亂內(nèi)訌？”
賈丞相虎著臉不出聲。
賈真嘆了口氣，“何況，皇上并非昏君，只是多疑，眼下國泰民安，王府并無二心，你想讓誰來做皇帝？太后那邊只認錢財?shù)耐馄菝矗俊?/p>
賈丞相還是不說話，賈真無奈道，“父親，意氣用事，當心讓人趁虛而入。”
“呵……”
賈丞相終于開口，“我真是養(yǎng)了個好兒子，已經(jīng)會反過來教我做事了，你娘在家天天想你，若知道了你這么違背我的意愿，不知道還會不會覺得欣慰了。”
提到賈夫人，賈真的神色柔和了下來，“母親從小將我撫養(yǎng)愛護長大，教我讀書做人，她若知道我在地方造福了百姓，回來述職得到眾人認可，自然會感到欣慰的。”
見賈真如是說，賈丞相懸著的心放下了一點，“你若這般有良心，回京應(yīng)當立刻回家見你娘才對。”
賈真點點頭，“我這就回去。父親，與我隨行回京來的人，還請你幫忙安置一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