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方炎故意把半個身體的重量壓在夏悠然的身上。

“我怎么感覺你在一直往下滑？你站不住了嗎？”

“我腿疼的厲害。”

方炎撒起嬌來，真是無人能敵，把夏悠然唬的團團轉。

“剛才不是說沒事的嗎？現在突然這么疼啊？”

方炎把頭搭在夏悠然的頭頂，“剛才全部注意力都在墻那邊，這會事情結束了，才覺得特別疼，不騙你，傷口裂開了，一動就疼。”

“不是吧？”

“嗯…”

“你可不要倒下啊。我一個人拖不動你。”

“放心，我努力撐著呢。”

方炎這種身殘志堅的精神讓夏悠然分不清真假。

“接下來，我要怎么辦？不如我幫你叫救護車吧？”

“還不至于，我可以再堅持堅持。”

“真的嗎？”

“嗯，你往我這邊再靠近一點。我省點力氣，緩一緩，沒準就好了。”

夏悠然聽話的往他那邊靠了靠。

“這樣是不是舒服一點了？”

“舒服多了。”

沒走多遠，夏悠然已經累得直不起腰，兩條腿也不聽使喚，走幾步就要停下來好好喘上兩口氣。

“馬上就要到教室了，方炎你再忍一忍。”

“你行不行啊？”

“行，我可是女漢子。”

看著夏悠然冒出的汗珠，他暗地里偷笑了一路。

“好熱啊，這一路累死我了，看見教室敞開的大門，現在覺得無比親切。”

夏悠然剛進教室，就把方炎的胳膊扔了下去。

“我夠意思吧。”

方炎遞過去一張紙巾，“擦擦吧。流那么多汗。”

“你也太重了。該好好減肥了。”

方炎指著自己引以為豪的肌肉，“減肥？我一直嚴格控制體重的。就這身材，黃金比例啊。”

“黃金比例這個詞從你嘴里說出來，真是笑死人了。”

夏悠然擦著汗的間隙還不忘抱怨著方炎的體重，拿起水壺灌了半瓶水，嘴角濕濕的，直接上手抹了過去。

“哇…痛快！可算活過來了。”

“這么累，你還愿意一路馱著我？”

夏悠然的眼睛變得锃亮，“當然啦，我說過的話，從來不會抵賴。”

“確實，真是辛苦你了。”

“方炎竟然會好好說話了。我沒聽錯吧？”

“你是不是覺得我腿受傷了就治不了你了？”

“要不然你來追我呀？”夏悠然拔腿就想跑。

“哎呦…”方炎假裝抬腿的時候撞到了桌角。

“怎么就經不住別人激你呢？我手邊也沒有紗布什么的幫你包扎，是不是傷口又加重了？讓我再看看吧。”

方炎突然拉著夏悠然的胳膊不撒手，洋洋得意的看著她，“看，這不是追到你了。”

“你騙我？”

方炎一臉無辜，“沒有，我膝蓋真的很疼。不過呢，凡事都要講究方式方法。”

夏悠然上上下下把方炎看了一遍，“哦…那我們回家吧，總覺得你又在使壞心眼，拿我尋開心。”

“我沒捉弄你。你看，從車棚走到教室的這段路上，你都累成這樣，還怎么送我回家？”

方炎挪到自己的課桌旁，背起書包，剛上肩膀的時候，膝蓋受力了一下，眉毛沉了下去，隨后又恢復了正常。

“這不影響我送你回家。”

“我今天才發現，你也很固執。”

方炎扶著腿，走出了教室，夏悠然跟在他的身后，拉著他的書包背帶，“方炎，我心里過意不去。你不讓我送你回去，不如讓我陪你走一段吧。”

“你變卦了？”

“才沒有。我是在和你商量。”

一路上，方炎走路確實慢了不少，夏悠然只顧踩著他走過的步伐，沒有說話。

“夏悠然，你現在不太對啊。”

“哪里不對了？”

“太文靜了。”

夏悠然沒有馬上回答，或許是路過小花園的緣故，這里花香撲鼻，讓人心情愉悅。伴著花香，頭頂的月亮醒目明亮，但怎么會出現兩個月亮？一個黃色，一個藍色。

“我一直都很文靜。你對我有誤解而已。”

“是嗎？也許我看到的是你的另一面呢？”

路燈下，兩個人的影子緊靠在一起，步調一致。

“方炎，為什么不讓我們和你一起分擔？”

“沒懂，你再講明白點。”

“那么大塊傷，要不是我不小心踢到，你沒打算要告訴我們。對吧？”

“告訴你們又怎么樣？疼的還是我，你們誰也代替不了，還不如不說。”

夏悠然停下了腳步，對著方炎的影子說了句，“裝成熟。”然后對著他的頭踩了上去，一不小心，笑出了聲，傳進了方炎的耳朵里。

方炎已經留意到自己影子旁手舞足蹈的夏悠然，“干嘛離我這么遠？”

“沒什么。”夏悠然背著手，臉上掛著遮不住的笑容。

“你一定是在我背后搗亂了。”

方炎退后了幾步，擺出了兩個“v”字放在夏悠然頭上，指著影子，“看，這兩個小狗耳朵放你頭上多合適？”

“你這是變著花樣罵我是小狗？”

方炎隨后朝著她勾了勾手指，“是想過來打我了？”

“方炎，你等著。”

夏悠然向著方炎那邊一路小跑，本想嚇唬他一下，沒想到他筆直的站在那，眼睛都不帶眨的，張開雙臂，歪頭笑道，“快到碗里來。”

“啊…這？”

眼看又要撞個滿懷，夏悠然一個急剎車把自己絆了一跤。

“我真是哪根筋搭錯了。”夏悠然坐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腿，“算了，自己的智商自己擔著。”

方炎憋著笑，走到夏悠然身邊，“不是讓你來我這里嗎？你非要往地上坐，是走不動了？”

“我…剛剛…我是跑的太快，被自己絆了一跤。”

夏悠然很少說假話，沒想到了真正有用武之地的時候，運用起來還挺順溜。

方炎“恩”了一聲，隨后又來了一句，“我怎么覺得你是想讓我抱住你？”

“你瞎說，哪有這回事。”

“哦…那你還坐在地上？”

“我…”

夏悠然聽了，一下站了起來，只管埋著頭往前走，耳邊的熱度已經到了可以涮火鍋的溫度了。

“夏悠然，你又耍小脾氣。”

“我沒有。”

“你剛剛說了要陪我的，怎么現在自己走的那么快，不照顧一下傷員？”

方炎抬著不利索的腿，半跳著追在夏悠然的身后。

見夏悠然速度放慢，“好了，不和你鬧了，我腿真的有點疼。你慢點走，我快跟不上了。”

“我現在已經分不清楚你是真疼還是假疼了。”

“真疼，你不都看見了？”

“停！不許再說其他不利于團結的話了，你聽到沒有？”

方炎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了夏悠然的肩膀上，盯著夏悠然臉上還未退散的紅暈，“行，聽你的。你說了算。”

夏悠然撇了一眼搭在她肩膀上的胳膊，“這怎么解釋？”

“借個力給我撐一下，別這么小氣。”

“行吧，僅此一次。放學路上勾肩搭背多不好。”

“怕什么？我們本來就是純潔的友誼。”

他們兩個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城市的喧囂在此刻顯得有些多余，倒是彩色的霓虹燈閃爍的恰到好處。

“方炎，你有沒有覺得頭頂有兩個月亮？”

夏悠然抬頭，兩個月亮藏在云后面，竟然動了一下。

“你除了耳朵和正常人不一樣，眼睛是不是也可以看到正常人看不見的東西？”方炎指著藏在云層里的月亮，“今天晚上沒有月亮。”

夏悠然又看了看天空，懷疑起自己的眼睛來，為了不讓方炎繼續揪著眼睛不放，她話題一轉，“這次肩膀上輕了不少。”

方炎回了一句，“這次我可是在認真的走路。怎么樣？這種感覺是不是特別好？”

“什么感覺？”

“放學一起回家的感覺。”

“方炎，我發現你這人挺無賴哈，你仗著我對你的關心和愧疚，一路上都在作弄我。你看看，這都幾點了？我們才從學校回去。我爸媽該說我了。”

“你剛才還玩的挺開心，現在才發現時間不早了，是不是有些遲了？”

方炎緊緊挨著她，跟貼燒餅似的，又弄的她一身汗。

“你地鐵還是公交？”

方炎諂媚一笑，“你怎么走，我就怎么走。”

“什么？”

夏悠然停住了腳步，有些生氣，臉上滿是嚴肅，“方炎，說真的，我看你腿受傷了，才想著送你一段路。你正經一點好不好。”

方炎指了指前面的地鐵站，“前面地鐵口我下去就行了。你別送了。”

“我看著你下去。”

“原來你喜歡在背后偷看我？”

方炎嘴里總是能冒出幾句惹怒夏悠然的話。

“懶得管你，再見，不送！”夏悠然撂下話，氣鼓鼓的走遠了。

方炎確認夏悠然走遠后，掏出手機，“陳叔，不用兜圈子了，我在地鐵站。”

“小炎，你怎么在地鐵站？這么晚回去，方總又要對你發火了。”

“我之前腿上的傷口裂開了，你把車靠邊停，來3號口接我一下，我們先去醫院再回家，我馬上打個電話給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