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補課期間，顧叔叔去學校給顧燁辦了退學和轉學籍手續，林微漾則是待在教室里雙眼無神，情緒懨懨地聽了一整天的課。

顧燁轉學這事，驚動了整個年級，方樂君他們都來問她顧燁為什么轉學，她怎么沒有跟著一起轉。

她只是搖頭，什么也不想說，趴在課桌上沒心情，不想搭理任何人。

顧叔叔回來當晚，林微漾忍不住給顧燁發了一條消息：哥，已經決定不回來了嗎

她抱著手機等，等了好長時間都沒有消息回復。她一時想起，美國和國內這邊是有時差的，說不定這個時候他正在休息。

她看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距離顧燁回消息已經過了六個小時。

哥：嗯，在國外上大學

哥：我不在的時候，好好學習，好好長大

看著，特別像哥哥對妹妹的叮囑。

只是這兩句，僅有這兩句，林微漾心里很失望，也很失落。

她心里其實有好多話想跟他說，怕他覺得自己煩，又不敢發給他。

她低著頭看屏幕，沉默好久，胡思亂想了許多。

不知歸期，時間會不會改變以往的所有？

一顆淚水滴落在手機屏幕上啪嗒濺開，率先打破室內的安靜，有點絕望的感覺，但又因為這種感覺，林微漾在屏幕上輸入了幾個字。

她擦去眼淚，將手機關機，等她那一天突然有了勇氣，再打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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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第一場考試，林微漾退了一名，閃光少女在心愛之人離開她后，光芒暗了下去。

近來，她學習上心不在焉的，林清已經找她談了好幾次的話。

聽著他的語氣，對她最近的學習狀態有些無奈。沒說什么苛責的話，就是鼓勵她調整好狀態，還有兩百多天就要高考。臨走時，林清從抽屜里拿出幾顆糖，說吃點甜的，心情會好些。

林清一直都偏愛她這個學生。

她是該調整好狀態了，她想起了顧燁以前對她說過的話，林清對她又抱著那么大的期待。然而，她現在都在干什么？

現在感到自責和愧疚還有什么用？

林微漾回到教室，看了一眼自己坐的位置現在被別人霸占著。這個別人還是她認識的人，陳芳菲。

她變化挺大，穿了一件嶄新的衣服，整個也特別有精神。與高一時起，她對她的初次印象截然不同。

在她沒有注意的角落里，其他人都在蛻變，那么她呢？

她其實根本就不在意什么第一第二，除了第一這個頭銜，她并沒有發現自己的的蛻變在哪里，她總覺得自己在原地轉圈，忽悠自己。

林微漾坐在位置上，想掛著笑容祝賀她，陳芳菲沒有搭理她，拿了第一后也沒看她有多么開心，自顧自在位置上勤奮學習。

方樂君坐在她的后面，用手指戳了戳她：“微漾，你最近怎么了？這一個多月以來，我都有種你要變成第二個顧燁的錯覺了。”

林微漾有一瞬間出神。

“我哪有我哥厲害。”她說。

“不是成績，是性格，不怎么說話，面無表情，對什么都不上心。你還是我認識的林微漾嗎？”

林微漾心里酸酸地回：“君哥，我想他了。”

高三學習氣氛緊張，就算不愛學習，腦海里總想著玩的方樂君也開始認真學習。她信誓旦旦地說，為了她的好姐妹，她要努力考B大。

林微漾申請了住宿，每天晚自習都跟著一些住宿的學生在班級里學習。她不想回家了，每天晚上家里就只有她一個人，總讓她感到孤獨。

林女士一開始不同意，她沒住過校，擔心她住的不習慣。

林微漾堅持要住校，找了個借口說想要節省更多的時間用來復習。

方樂君和余溫知道她要住校，都陪著她一起。

方樂君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余溫說，以后上了大學反正都是要住校的，現在住校先適應一下。

她們三個人跟她一樣，從來沒有在學校里住過，她感動的說不話。三人被分到同一間宿舍。

一開始住校的一星期里，她是來回輾轉睡不著覺。她從家里把她和顧燁所去的每一個地方，所拍的每一張照片都帶到了學校里。晚上睡不著時，她會打著手電蒙在被窩里一頁一頁的翻看。

誰說他總是面無表情，照片里的他幾乎每張在笑，好看的笑容，牽動著她的心，暗戀的火花依舊在繼續。

一個人彎著嘴角甜甜地笑，笑著笑著就哭了。方樂君住在她的下臥，聽到動靜，從床邊探過頭輕聲問她怎么了。

她不想讓方樂君擔心，只回了句：“剛住校，睡不著。”

方樂君也唉了一聲：“我也睡不著。”

隨后又補了一句：“挺住，這是生活對我們的考驗，只有堅持，我們才能夠勝利。”

林微漾破涕為笑，有同學被吵到，方樂君這才鉆回被窩，去碰了碰余溫。

沒動靜，睡著了，適應能力這么強的嗎？

生活里沒了顧燁的日子，在校園里再也見不到顧燁的影子，時間也匆匆而過，從教學樓通往校外的那一樹梧桐隨著季節不知疲倦的變換，再一次抽出嫩嫩的綠芽。

一個人經歷著孤獨的第一名，沒有他的百日誓師大會，沒有他的成人禮。不過還好，成人禮那天，方樂君、鐘栩、余溫、施染、楊路等她熟悉的同學們在一起合了照，大家都笑得很開心，對自己終于長大了的開心。

她有好好長大，真希望大洋彼岸的他能夠看到她現在的樣子。

離高考前三個月，林清喊了她和陳芳菲去辦公室一趟，跟她們二人談保送的事情。經過整個年級的商議，文科一班有兩個保送B大的名額，正好留給了她和陳芳菲。

高三學年，陳芳菲除了第一次考了第一之后，便一直位居第二，成績方面一路突飛猛進。

林清拿出保送填報表，讓她們二人回去填好送給她。

林微漾當場拒絕了。

陳芳菲驚愕地看著她，那眼神仿佛是在問，你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

林清讓陳芳菲先回教室，單獨留下林微漾問原因。

“我想高考想去B航。”這是她經過多次深思熟慮之后做出的決定，也是她近期以來才確定的目標。

經歷了這么多，努力這么久，她想明白了，她的優秀只是在學校，不是在她的生命里。她是為自己而活，不是在別人認為對她以后發展好的世界里活著。

人的生命太短暫了，只有百歲，有時候甚至不到百歲，可能就要離開這個世界。離開世間的人在死去的那一刻，都在想些什么？

是否在想自己其實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又因為受生活所迫，這一生里都沒有去做過任何一件？

她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是沖動，不是一時腦熱，她想去看一看他爸爸眼中的世界。

這一次，沒有人能阻止她作出的決定，二十四歲前她想彌補心中爸爸的那一塊空白缺憾，二十四歲后，她想把自己的一生都留給顧燁。

“你有這樣的想法不錯，已經決定好了嗎？不后悔嗎？其實老師覺得，你的散文寫得很棒，去了B大發展，以后會成為著名的散文家。”林清很現實地說。

林微漾搖搖頭，她承認這一點，但是這并不代表非去B大不可。以后人生里，最好的發展，不一定非要從B大出來。

“班主任，我不后悔，我很高興我終于有了自己的決定。”

林清沒再問，她所放棄的保送單，在年級的決定下，給了其他同學。

方樂君和余溫知道這件事，也跑到她桌前問她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才做出這個決定。

方樂君：“微漾，你沒發燒吧，你就這么輕輕松松地放棄了？”

余溫：“微漾，這一年里，你變化好大，你還是從前的你嗎？”

林微漾笑笑，沒解釋，只是說：“我想跟你們一起高考，你們都陪我住宿，少了一個我，我也太不仗義了吧。”

兩人一陣感動。

林微漾的平時成績一向很穩，高考三天里，她也沒什么感覺。把這場高考純粹當成了以往年級里舉行的考試。

高考之后，她就徹徹底底成為一個大人了。高中三年，恍若一夢，前兩年有顧燁陪著，最后一年是她自己。

去B航，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就只差最后的分數。

高考結束后，顧叔叔來學校幫她搬運行李，說林女士自她住校以來，特別想她，在家里專門準備了一桌子好吃的等她。

她住了校，回家的時候顧叔叔和林女士也不在，所以就很少回家了。

“志愿確定了嗎？”顧叔叔問。

林微漾點點頭，沒有任何遮掩，直接回：“B航。”

“去B航？”顧叔叔對她的決定也挺驚訝的，“到時候跟你媽媽好好溝通。”

林微漾知道，溝通不了，林女士到時候肯定死活都不讓她去北航。

因為她爸爸就是從B航出來的。

“顧叔叔，求你不要告訴我媽，她是不會同意的。”

“你還記得上次保送的事嗎？”顧叔叔問。

林微漾垂下眼眸，輕聲道：“知道。”

保送這件事挺大，就被她想都不想的一口回絕了，唐主任認為她一時沖動，以后有她后悔的時候。

于是，他就打電話通知了她的家長。林女士知道這件事后，急忙從醫院開車來學校找她，罵她不省心，不長腦子。

她沒有多余的解釋，只是說了句：“我想憑實力考上B大。”

暫時扯了一個謊。

顧叔叔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溫聲說：“放心，叔叔幫你守著這個秘密。”

林微漾的手機有很長時間都沒有開機，但她臨走前讓林女士記得幫她給手機充電。她回到自己的臥室，屋內嶄新，跟她臨走時候一模一樣。

她拿過手機打開，滿格的電量，總期待有消息跳出來，眼睜睜看了很久，都沒有她心中期待的消息。

她還是點開了手機微信，打開她和顧燁停留的那一欄。

“我喜歡你”四個字，如同石沉大海，沒有回響。過了將近一年，四個字下面，跟他的頭像一樣，依舊是一片空白。

他沒有回消息。

她被他無聲地拒絕了嗎，她被討厭了嗎？

林微漾不敢繼續往下想了，越想越害怕，她身子蜷縮在床上抱著被子痛哭，一瞬間覺得什么都沒有了意義，絕望鋪天蓋地襲卷而來，壓得她喘不過氣。

泡沫絢爛美好，但總會破滅。

……

獨自一人填了B航的志愿后，林女士差點被她氣進醫院。后來發覺她精神不太對勁，這才罷休。

林微漾的情緒完全恢復過來時，她已經開始在B航的飛行學院開始了成人后的第一堂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