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海疆新志，星草遠帆

（一）

連島橋的春汛帶著星靈草的種子，順著洋流漂向東南海域的群島。銅豆站在觀海亭的最高處，舉著望遠鏡眺望——望遠鏡的鏡片是周顯用西域靈玉打磨的，能看清十里外的帆影。鏡中，一座小島的沙灘上，淡金色的種子正在發芽，嫩芽頂著海浪的泡沫，像群倔強的小星星。

“是‘星沙島’?！甭股鷶傞_新繪的《海疆圖》，圖上用藍色墨水標注著星靈草種子漂流的路線，“漁民說這里的珊瑚礁能凈化海水，卻總被黑潮侵蝕，黑潮里的‘腐海苔’會纏住漁船的螺旋槳。”

《海疆圖》的邊緣，貼著片墨綠色的海苔標本，是漁民從船底刮下來的。標本的背面，有細密的倒刺，與蝕骨藤的紋路相似，只是更適應海水環境。銅豆用靈泉水晶的粉末撒在標本上，海苔立刻蜷縮起來，露出底下藏著的黑色細絲——與影閣殘念的氣息同源。

歸航燈的水晶碎片突然在桌面上旋轉，碎片中映出星沙島的海底：一片黑色的海苔正在蔓延，覆蓋了大片珊瑚礁，礁盤的縫隙里，有個青銅制的羅盤，羅盤的指針指向靈力網的東南節點，盤面上的蛇形紋被海苔覆蓋了大半，像個沉眠的傷口。

“是影閣當年沉在海底的‘引潮器’?！绷中M認出羅盤的樣式，這是用蛇形印章的邊角料打造的，能操控黑潮的流向，“腐海苔就是順著黑潮漂來的，它們的根系能鉆進珊瑚礁，破壞海底的靈力節點?！?/p>

（二）

星沙島的漁船在黎明時分靠岸，漁民們扛著濕漉漉的漁網，網眼上掛滿了墨綠色的腐海苔。為首的老漁民捧著塊珊瑚礁碎片，礁石上的孔洞里，嵌著黑色的細絲，像扎進皮肉的刺。

“這海苔邪門得很，”老漁民的聲音帶著沙啞，“上個月王老五的船被纏住，整船人差點沒回來，船底的木板都被啃出了洞。”他從船艙里取出個陶罐，里面裝著從海底撈上來的羅盤碎片，碎片上的蛇形紋在陽光下泛著幽光，“夜里漲潮時，這碎片會發燙，海苔就跟著往岸邊涌?！?/p>

銅豆接過羅盤碎片，指尖的星靈草印記立刻發燙，碎片中的黑氣順著指尖蔓延，被印記的金光化解?！斑@是引潮器的核心碎片，”他將碎片放進靈泉水里，水面立刻浮起層墨色的油膜，“腐海苔靠吸收引潮器的黑氣生長，只要毀掉所有碎片，海苔就會枯萎?！?/p>

鹿生的朱砂痣對著《海疆圖》發亮，他在圖上星沙島的位置畫了個圈，圈中浮現出半透明的海底地形——引潮器的主體藏在珊瑚礁最密集的地方，周圍散落著七塊碎片，正好組成個小型的“蝕海陣”。

“得用星靈草的種子凈化整片海域?！绷中M指著漁船的貨艙，里面裝滿了從連島橋帶來的星靈草種子，種子被靈泉水浸泡過，遇海水會快速發芽，“但珊瑚礁的縫隙太小，種子撒下去會被海流沖走，得找個‘錨點’?！?/p>

老漁民突然一拍大腿：“島上的老榕樹下有口‘通海井’，井水與海底相連，當年祖先就是靠這口井在島上定居的！”他的漁網邊緣，纏著幾根暗紅色的水草，水草的根部沾著星靈草的絨毛——是春汛帶來的種子，已經在井邊發了芽。

（三）

星沙島的通海井在老榕樹的根系間冒著泡，井水泛著淡金色的光，與靈泉水的氣息相通。銅豆將星靈草種子撒進井里，種子遇到井水立刻炸開，長出帶著氣囊的根須，順著水流向海底蔓延。

鹿生在井邊畫著“順水咒”，咒文的光芒順著井水下沉，在海底形成個金色的漩渦，將星靈草的根須引向引潮器的主體。漩渦的邊緣，腐海苔的絲縷正在枯萎，被根須纏繞、分解，變成滋養珊瑚礁的養分。

歸航燈的水晶碎片懸浮在井口，碎片中，星靈草的根須已經纏住了引潮器的青銅外殼，外殼上的蛇形紋正在剝落，露出底下刻著的半鹿族“鎮水紋”——又是沙狼的手筆，他在引潮器里埋下了“反制咒”，只要遇到星靈草的靈力就會激活。

“他連海底的后手都想到了?！便~豆的聲音有些哽咽，碎片中映出引潮器內部的景象：沙狼的靈力虛影正托著星靈草的根須，往最深處的齒輪里鉆，齒輪上的黑氣遇到根須，像冰雪遇陽般消融。

突然，海底傳來沉悶的震動，珊瑚礁的縫隙中涌出更多的腐海苔，像黑色的潮水反撲過來。老漁民指著遠處的海面，那里的黑潮正在加速涌來，潮頭立著個模糊的人影，手里舉著最后一塊引潮器碎片——是影閣在東南海域的殘黨，他正用自己的血激活碎片，想讓黑潮吞沒整座島。

“用通海井的‘靈脈泉眼’！”鹿生突然想起《海疆圖》的注釋，通海井與靈力網的海底節點相連，泉眼的力量能逆流而上，“銅豆，你的血能凈化靈力，快！”

銅豆毫不猶豫地劃破掌心，鮮血滴進通海井，井水瞬間沸騰，金色的水流順著星靈草的根須噴涌而出，在海底形成道巨大的光柱。光柱所過之處，腐海苔化為灰燼，黑潮被逼退，露出底下五彩斑斕的珊瑚礁——礁盤上，星靈草的幼苗正在發芽，像撒在海底的星星。

（四）

引潮器被徹底凈化時，星沙島的漁民們在海邊燃起了篝火。

老漁民將最后一塊碎片扔進火里，碎片燃燒時發出淡金色的光，與通海井的光芒相呼應。篝火旁，銅豆和鹿生教孩子們辨認星靈草的幼苗，幼苗的葉片在月光下泛著銀光，葉脈的形狀與《海疆圖》上的洋流路線完全一致。

“這草能當‘航標’。”老漁民的孫子舉著片幼苗，葉片指向西北方——連島橋的方向，“以后在海上迷路，看草葉的朝向就知道回家的路了?！?/p>

林小滿的新卷宗攤在篝火旁，漁民們用貝殼在卷宗上拼出星沙島的形狀，貝殼的縫隙里，星靈草的種子正在發芽。卷宗里貼著腐海苔的標本、引潮器的素描、通海井的照片，最后一頁是老漁民寫的話，用歪歪扭扭的字寫在貝殼內側：

“海水能帶走很多東西，

卻帶不走回家的方向；

黑暗能藏在海底，

卻擋不住草葉追光的模樣；

星沙島的浪花記得，

每個在海上漂泊的人，

心里都有片不會沉沒的岸?！?/p>

卷宗的夾頁里，藏著片珊瑚礁碎片，上面的孔洞里，星靈草的根須正在慢慢生長，將碎片與卷宗牢牢連在一起。老漁民說，等草葉長出海面，就把卷宗送到下一座島，讓星靈草的種子繼續往南漂流。

歸航燈的水晶碎片在篝火的映照下，映出張新的海圖，圖上的星靈草路線已經延伸到星沙島，下一個標記是“黃巖島”，那里的漁民正等待著種子的到來。碎片的角落，有個小小的帆影正在遠去，帆上畫著星靈草的圖案，像片會遠航的葉子。

（五）

夏末的臺風季來臨前，星沙島的星靈草已經長到半人高，葉片在風中搖曳，指引著避臺風的漁船。銅豆和鹿生乘坐的歸航船在碼頭準備出發，老漁民捧著罐通海井的井水趕來，水里泡著新的星靈草種子。

“帶它們去更遠的地方吧。”老漁民的眼里閃著光，“讓所有海島都長滿這草，以后不管刮多大的風，漁民們都能找到回家的路?！?/p>

船啟航時，星沙島的孩子們站在岸邊揮手，手里舉著用星靈草編的小船，小船順著洋流跟著歸航船漂了很遠，像群不愿離別的星星。銅豆將老漁民給的種子撒進海里，種子遇水長出氣囊，跟著洋流往南漂去，在海面上形成條金色的航線。

林小滿站在船尾，望著漸漸遠去的星沙島，歸航燈的光芒與島上的通海井相連，在海面上織成道銀色的光帶。光帶中，星靈草的幼苗正在海底連成一片，與珊瑚礁、魚群、洋流組成新的平衡，像個生生不息的循環。

“下一站是黃巖島?！甭股_《海疆圖》的新頁，上面已經畫好了星靈草的種植路線，“周老夫子說那里有座‘沉船礁’，礁上的古船里，可能藏著影閣當年運輸咒文的木箱。”

銅豆的指尖劃過圖上的沉船礁，那里的標記與沉星淵的海溝有些相似，都是靈力網的節點。他突然想起沙狼日記里的一句話：“最暗的海底，往往藏著最亮的珍珠。”或許那些沉船上，除了咒文，還有前人守護海疆的故事，等著被重新發現。

（六）

歸航船的帆在初秋的陽光下鼓得滿滿的，帆上的星靈草圖案與天上的星軌漸漸重合。銅豆坐在船頭，用靈泉水晶打磨新的箭頭，箭頭的凹槽里嵌著星靈草的種子，遇到黑氣就會自動發芽；鹿生則在整理新收集的海草標本，其中有種紫色的海草，能在夜里發光，葉脈的形狀像個小小的指南針。

林小滿的總卷宗放在船艙的木箱里，最新的一卷已經寫滿了星沙島的故事，下一卷的扉頁上，只畫了個小小的問號，旁邊題著行字：“海疆萬里，故事無窮”。

船經過黃巖島的沉船礁時，銅豆和鹿生潛下水去探查。古船的殘骸上，果然長滿了紫色的發光海草，草葉間，有個被海泥覆蓋的木箱，箱鎖是蛇形的，蛇眼處卻嵌著顆星靈草的種子——又是沙狼留下的痕跡，他在很多年前就來過這里，埋下了“破箱種”。

種子在鹿生的靈力催動下發芽，撐開了箱鎖。木箱里沒有咒文，只有一本泛黃的航海日志，日志的最后一頁，畫著張完整的海疆圖，圖上的每個島嶼都標著名字，旁邊寫著守護者的姓氏，從啟元帝時期一直延續到現在，像條沒有斷點的鏈條。

歸航船繼續往南航行，星靈草的種子在船后留下長長的航跡，航跡中，魚群在跳躍，海鳥在盤旋，像在為新的守護者引路。銅豆和鹿生知道，他們的故事只是這條鏈條中的一環，未來還會有更多人接過星靈草的種子，讓光的航線，一直延伸到海的盡頭。

而在連島橋的觀海亭里，新的《海疆圖》已經掛在了石墻上，圖上的金色航線從連島橋一直畫到星沙島，再往南的部分還是空白，等著被填滿。歸航燈的光芒照在空白處，像在說：別怕前路未知，光會指引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