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余燼暗涌,星軌歧路(中)
(七)
沉星淵的燈塔在子夜泛起青光,銅豆握著靈泉水晶匕首站在塔頂,匕首的反光中,海底的巨影正緩緩上浮,麟蛇額間的“和”字與燈塔的光脈相連,在海面織成道金色的光網,網眼的形狀,正是螺旋符號的變體。
“它在示警。”鹿生抱著《星軌秘錄》趕來,書頁被海風掀起,露出夾在其中的羊皮卷——這是從漠北活沙樹廢墟里找到的,卷上用影閣密文寫著:“旋星陣有三變,初變聚靈,次變借體,終變融脈,三變畢,則影主歸位。”
羊皮卷的邊緣沾著半片星冠殘片,殘片的材質與周顯書房的古畫顏料相同,在燈塔的青光中泛出幽藍的光,像在呼應海底的巨影。銅豆突然想起沙狼日記里的插畫:影主被封印時,星冠從他頭上墜落,碎成十二片,散落在靈力網的十二個節點,“難道十二蛇衛各持一片星冠殘片?”
燈塔底層的儲藏室傳來異響,銅豆和鹿生沖下去時,發現那些用來加固燈塔的星靈草木樁正在發黑,木樁的斷口處,螺旋符號正在緩慢成形,符號的中心,有細小的黑色絲線在流動,順著木樁的紋理爬向燈塔的基座,與沉星淵的地脈相連。
“是借體!”鹿生的朱砂痣劇烈刺痛,他認出黑色絲線的氣息,與林小滿靈力虛影的波動同源,“第十二蛇衛在用林小滿的靈力催動旋星陣次變,他想讓星冠殘片與地脈融合!”
儲藏室的角落,個黑影正蜷縮在星靈草堆里,那人穿著沙暴衛的制服,背上插著根黑色的權杖,杖頭的星冠殘片正在發光,照亮了他的臉——竟是本該失蹤的沙暴衛統領,只是他的眼睛里沒有瞳孔,只剩下螺旋狀的黑洞,像被抽走了魂魄。
(八)
“他被權杖控制了。”銅豆用靈泉水晶匕首挑開統領的衣領,他的鎖骨處,有個新鮮的烙印,烙印的形狀正是星冠的螺旋紋,“借體術需要宿主自愿獻祭魂魄,他是故意讓第十二蛇衛附身的。”
統領的嘴角突然咧開,發出不屬于他的聲音,尖銳得像金屬摩擦:“林小滿的靈力太純了,純到能讓星冠殘片長出新的靈智,”他抬起頭,黑洞般的眼睛盯著銅豆,“你以為麟蛇是在幫你們?它早就與星冠達成了協議,等旋星陣終變,它會成為新的影主容器!”
權杖的星冠殘片突然射出道黑光,擊中燈塔的基座,基座的石縫中立刻冒出黑色的藤蔓,藤蔓上的葉片組成螺旋符號,與海底巨影的光網產生共鳴,沉星淵的海面開始沸騰,黑色的氣泡不斷涌出,每個氣泡里,都有個掙扎的人影,像被封印的殘念。
鹿生將引路佩貼在統領的烙印上,佩光與星冠殘片的黑光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統領的身體劇烈顫抖,黑洞般的眼睛里閃過絲清明:“星冠藏在……沉星淵的沉船里……”他的聲音重新變得沙啞,“告訴麟蛇,別信……殘片的承諾……”
話音未落,統領的身體突然炸開,黑色的汁液濺滿儲藏室,權杖的星冠殘片在空中盤旋,最后鉆進燈塔的基座,基座的石墻上,浮現出幅完整的星圖,圖中沉星淵的位置,被圈出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標著“終變祭壇”。
(九)
沉星淵的沉船殘骸在晨光中若隱若現,銅豆和鹿生潛入水中,星靈草制成的潛水服在海水中泛著金光,能抵御黑色氣泡的腐蝕。沉船的甲板上,散落著無數星冠殘片,殘片的邊緣都有磨損的痕跡,像被人長期摩挲過,其中最大的一片,嵌在船長室的羅盤里,羅盤的指針正對著終變祭壇的方向。
羅盤的底座刻著串梵文,鹿生認出這是西域影窟的“祭文”,翻譯成漢文是:“以麟蛇為引,以半鹿族為祭,以十二殘片為骨,旋星終變,影主歸位”。底座的縫隙里,有根銀色的發絲,發絲的末端纏著極細的星靈草纖維,與林小滿的靈力氣息完全一致。
“林小滿來過這里。”銅豆將發絲收進貼身的布袋,“他在阻止終變,卻被星冠殘片困住了。”
船長室的暗格里,藏著本航海日志,日志的最后一頁畫著幅素描:十二蛇衛圍著個巨大的星冠,其中第七和第十二的位置空著,旁邊寫著“叛者”,而為首的蛇衛,戴著與麟蛇額間相同的“和”字印記,只是印記的顏色是黑色的。
“為首的是麟首?”鹿生的指尖劃過素描,“但林小滿說他才是麟首,這畫里的麟首,分明是另一個人!”
沉船外突然傳來麟蛇的嘶吼,海底的巨影正在與黑色氣泡搏斗,金色的光網不斷收縮,將氣泡壓碎,卻有更多的氣泡從終變祭壇的方向涌出,像無窮無盡的潮水。銅豆透過潛水鏡看向祭壇,那里的黑色藤蔓已經長成座螺旋狀的塔,塔頂的星冠殘片正在吸收氣泡中的殘念,變得越來越亮。
(十)
終變祭壇的藤蔓塔在子夜完成最后一塊星冠殘片的拼接,整座塔突然亮起,黑色的藤蔓變成了金色,螺旋紋的縫隙中,滲出淡藍色的汁液,與麟蛇的血液顏色相同。塔下的海水中,無數黑色氣泡匯聚成個巨大的影主虛影,虛影的手中,握著根完整的星冠權杖,杖頭的晶石正對向麟蛇的方向。
“它在等麟蛇主動獻祭!”鹿生的引路佩在空中畫出半鹿族的守護咒,咒文的光芒與藤蔓塔的金光碰撞,激起層層海浪,“林小滿的日志說,麟蛇的祖先曾是半鹿族的坐騎,它們之間有血契,血契能破除星冠的控制!”
銅豆握緊靈泉水晶匕首,匕首上的白鹿佩突然發燙,佩光順著他的手臂蔓延,在海水中凝成道金色的光橋,連接著麟蛇的額頭。他能感覺到麟蛇的掙扎,它的靈力在與星冠的控制對抗,金色的鱗片不斷脫落,露出底下的銀色本命鱗,像在進行痛苦的蛻變。
藤蔓塔的星冠權杖突然射出道藍光,擊中麟蛇的本命鱗,麟蛇發出痛苦的嘶吼,身體開始向影主虛影的方向移動,金色的光網徹底破碎,沉星淵的地脈在劇烈震動,靈力網的每個節點都在閃爍,像在為即將到來的災難預警。
“用血契!”鹿生咬破指尖,將血滴在引路佩上,佩光突然暴漲,在海水中映出幅古老的畫面:半鹿族的巫祝騎著金色的麟蛇,在沉星淵的地脈泉前立下血誓,用雙方的靈力共同封印影主,畫面的最后,巫祝將半塊白鹿佩塞進麟蛇的逆鱗中。
(十一)
銅豆突然明白過來,他解下靈泉水晶匕首上的白鹿佩,對著麟蛇的逆鱗擲過去。玉佩與逆鱗相觸的瞬間,麟蛇的身體爆發出刺眼的金光,金色的血液從本命鱗的裂縫中涌出,在海水中組成個巨大的“契”字,字的筆畫中,半鹿族的巫祝與麟蛇的虛影正在交握雙手,與古老畫面完美重合。
影主虛影的星冠權杖突然裂開,十二塊殘片紛紛脫落,其中兩塊飛向銅豆和鹿生——正是第七和第十二蛇衛持有的殘片,殘片的背面,刻著兩個名字:“周顯”“沙暴”,像在揭示他們的真實身份。
藤蔓塔在星冠殘片脫落的瞬間倒塌,黑色的藤蔓重新化為汁液,滲入沉星淵的地脈,地脈的震動漸漸平息,靈力網的節點恢復了穩定的光芒。影主虛影發出不甘的嘶吼,在“契”字的金光中逐漸消散,最后化為無數光點,被麟蛇的金色血液吸收,蛇身的鱗片上,開始浮現出影主的記憶碎片,像在進行最后的和解。
麟蛇對著銅豆低下頭,逆鱗中的白鹿佩與他手中的半塊合二為一,組成完整的玉佩,玉佩的光脈順著海水中的“契”字蔓延,與靈力網的每個節點相連,在夜空中織成道新的光帶,光帶的形狀,不再是單純的金色,而是金藍相間,像融合了麟蛇與影主的靈力。
(十二)
黎明時分的沉星淵恢復了平靜,麟蛇的身體沉入海底,只露出額頭的“和”字印記,印記的光芒與燈塔的光脈相連,像座新的封印,守護著沉星淵的地脈。銅豆和鹿生坐在燈塔的塔頂,看著海面上漂浮的星冠殘片,殘片的光芒正在消退,變成普通的玉石,像完成了使命。
鹿生的《星軌秘錄》上,新增了張地圖,地圖上標注著十二蛇衛的真實身份:第七蛇衛是周顯(畫皮者),第十二蛇衛是沙暴衛統領,而為首的麟首,既不是林小滿,也不是影主,而是麟蛇的第一任主人——那位半鹿族的巫祝,他的殘念附在星冠上,才是操控一切的幕后黑手。
“林小滿早就知道了。”銅豆翻開航海日志的最后一頁,那里有行用鮮血寫的字:“巫祝殘念以星冠為巢,十二蛇衛是他的子嗣,他們想借影主的殼重生,完成當年未竟的‘人獸合一’計劃。”
歸航燈的水晶碎片在晨光中映出林小滿的身影,他正站在清溪谷的老槐樹下,胸口的傷口已經愈合,鎖骨處的雙月草胎記變成了金藍色,像融合了半鹿族與麟蛇的靈力。他的手中,握著最后一塊星冠殘片,殘片的中心,有個極小的“和”字,與麟蛇額間的印記完全相同。
“他在等我們。”鹿生合上《星軌秘錄》,晨光中的連島橋已經隱約可見,觀海亭的石桌上,那枚蛇形印正泛著金藍色的光,像在呼應遠方的召喚。
銅豆握緊靈泉水晶匕首,匕首上的完整白鹿佩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彩虹的盡頭,靈力網的新光帶正在向更遠的地方延伸,像條沒有終點的路。他知道,巫祝殘念的消散不是結束,十二蛇衛的故事還有后續,而麟蛇與影主的和解,或許才是靈力網真正的新生——就像金藍色的光帶,既要有光明的守護,也要有對黑暗的接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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