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好，九姑娘身子好了不少，連帶著人都豐腴了些，前些日子還吵著要來看您呢。”

“那就好，也不枉我辛苦籌謀了。”王氏姣好的面容舒展開來，“要給她好好找個人家，低嫁也不打緊，能活的安穩就好，要不是要嫁來這，我也能嫁個年紀相仿的夫君，忖心，你知道我有多恨嗎……。”王氏低聲呢喃，美目中似淬了毒，語氣也越發怨念。

話未說完便被打斷，忖心扯著她的衣袖，小心的張望，幸而四周無人，她松了口氣，王氏黯然，心中惱怒更甚，她的陪嫁之人皆是王老夫人的眼線，唯有忖心一人可信，“去把參宴的衣服備好吧，那位不是安分的主，還有貴妃和我那個嫡母那，少不得要應付。”

本該是冬至的宮宴卻提了前，明眼人都能看出是為三皇子擇親，三皇子沈子淵還未至弱冠，可就要娶親了，由此可見許貴妃對此事有多急切了。

“你們記住，進了宮只跟著我和大夫人，切勿拔尖出頭，天家富貴再好都不干我們的事。”上馬車前，一直安然自若的老夫人一反常態，反復囑咐著俞歸萱和俞挽，眼見兩人點頭才堪堪放下心來。

楊氏坐在一旁，神色尚算坦然，心中卻難免焦急，她雖有二子，可女兒只有一個，許貴妃打起了俞歸萱的主意，她雖不愿卻也無可奈何，推了幾次都架不住鍥而不舍的許貴妃，看著尚不知憂愁的女兒，愁意壓之不去，早知道就早早地給她定下婚事，省了今日的麻煩。

“不一定的事，事情還沒來你就慌了，勿要當著孩子的面失神。”見她坐立不安，老夫人淡聲打破楊氏的思緒。

“母親，我是真的害怕，萱兒那樣的性子，若是被挑中了，如何應付得了？許貴妃這些日子縷縷放出風聲，原本想議親的人家對萱兒避之不及，我沒想過她能嫁個多位崇的夫家，只要安穩就好。”

“你不用怕，我與成國公夫人是閨中密友，已與她通了信，她會照料一二的。”老夫人面色平靜，已有些渾濁的雙目此刻平靜的驚人，太子一黨豈會讓許貴妃母子占了便宜？

“多謝母親。”楊氏眼眶微紅，成國公夫人，太子妃的母家祖母，老夫人年輕時雖與她親厚，可這些年為了不讓俞氏參與到黨爭已然淡了聯系，她一直以為老夫人偏心俞二，心里難免有怨，沒成想她也能為自己的女兒放下面子去求人。

“大恩如大仇，今日欠了成國公的恩惠，以后不知如何報了。”老夫人嘆了一口氣，楊氏也微微垂首，眼下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們來的不算早，到了宮門已有不少官眷了，命婦入宮須得去后宮問安，俞挽跟在楊氏身后，看到一抹熟悉的白衣后悄聲拽了拽俞歸萱的衣袖。“姐姐看，許氏姐妹也來了。”

俞歸萱淡掃一眼后迅速回神，不想那人笑意吟吟的上前來。

“見過兩位夫人，兩位妹妹也來了。”許染菽仍是一身雪白的衣衫，暗織銀色白梅襦裙，滾著一圈暖黃色的貂毛，云鬢上只插著一支鑲珍珠梅花含芳釵，顯得肌膚格外晶瑩。她含著淡淡的笑意，握住了俞歸萱的手，四周人的目光緊隨著目光贊嘆的望著那女子，無論身處何地，許染菽的姿容都是最引人注目的一個，俞歸萱只覺像被銀蛇纏住一般，卻又不好當場發作，只得笑著回禮。

“妹妹不用客氣，以后我們便是一家人了。”眼見跟楊氏隔了一段距離，許染菽溫聲打趣，嘴角自始至終都噙著一抹笑意，昳麗的面上盡是祝福之色，一旁的許聞箏卻是一聲冷哼，不屑之意盡顯。

“許姑娘說笑了。”眼見此時無人注意，俞歸萱忍無可忍抽回了手，幸而許染菽也未糾纏，幾人一路無言的到了鳳儀殿。

殿中已有不少命婦，行完禮后俞歸萱正欲不動聲色地躲在楊氏身后，卻被一聲稚嫩的童聲打斷。

“母妃，我喜歡這個姐姐，她生的好看。”八公主一臉歡喜的撲到她身上，肉呼呼的小手抱著她便不松手。

“公主折煞了，臣女怎能當的起殿下一聲姐姐。”眼見眾人紛紛注目，俞歸萱俯身看向八公主，勉強扯出淡淡笑意。

“絢兒，過來，別嚇著俞姑娘了。”側首一女子笑著招手，喚著自己的女兒，許貴妃已將至四旬，卻年輕的不像兩個孩子的母親，歲月仿佛格外的偏袒她，不肯讓她的美貌有半點損耗，聽見母親召喚，八公主鼓了鼓臉，噔噔噔的跑向她。

“皇后娘娘，這就是妾提及的俞家姑娘，您看著可好。”

“妹妹的眼光自然不會差。”葉皇后端坐于上首，聽得她的話淺笑應答，風目意味深長地看向俞歸萱。

“臣妾前些日子新得了串珠子，可顏色太過嬌艷，臣妾倒是配不上了，也是奇了，別說小八，我一看見俞大姑娘都喜歡的不得了，正好借花獻佛了。”

許貴妃抬手，身邊的侍女手中拿一托盤，眾人看清后連連驚嘆，那是前些時候揚州進貢的月華珠，一顆都極為難得，更何況是做成手串了，因此每年開采的珠子皆上貢皇室，俞歸萱看著眼前的珠子卻亂了心神，若是收了，豈不是告訴滿殿的人自己被許貴妃看上了嗎？

“娘娘折煞了，臣婦的女兒自小頑劣，如此貴重之物如何當的起？”楊氏情急之下連連推辭，許染菽微微垂下頭，袖中的雙手緊扣，眼底更是凝了一層寒霜。

“有什么貴重不貴重的，本宮說她當的起那自然當的起，這東西是給俞大姑娘的，夫人莫要拂了本宮的一片心意。”許貴妃眉眼之間盡是婉約，話語雖不凌厲卻多了幾分居高臨下。俞歸萱默不作聲地攥緊了衣袖，這是硬逼著自己收？

殿中人神色各異，王氏心中浮起了一絲焦急，莫不是自己猜錯了，許染菽并未想出手？葉皇后悠然地品著茶，似是并未看見這一幕，方才還喧囂的殿中一片寂靜，俞歸萱渾身僵直，竟在寒冬生出了一身冷汗，發顫的胳膊艱難的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