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怎么辦?”
“先等等吧。”元祈說。
司言剛想說什么就聽見顧清元的聲音從身后傳了過來。
“孩子給我看一下?!?/p>
“嗯,慢點。”元祈把孩子給他,“是……有什么問題嗎?”
顧清元不會抱孩子,整個人都是僵硬的,但他還是盡量讓自己盡可能動作輕柔一些。
他手指輕點懷里熟睡嬰兒的額頭,眼里的光芒逐漸黯淡下來。
司言發現顧清元的手是顫抖的,還有那眼神,就像是透過這個熟睡的嬰兒在看另一個人,竟然有些……憐憫與悲傷。
他在悲傷什么?
為什么要憐憫這個孩子……
“師兄……”司言輕輕的喊了一聲。
“這個孩子……多了一魂?!鳖櫱逶呀浭諗亢昧俗约核械那榫w,他抬頭說:“她不適合留在這里了?!?/p>
元祈聽后皺了皺眉,走上前輕輕撥開嬰兒的眼皮,漆黑的瞳孔里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紅褐色絲狀物,“等等吧,他們如果真的不打算要了我帶回去。”
顧清元疑惑,“帶回去?”
“嗯,帶回去?!?/p>
顧清元繼續問:“帶回去之后呢?會殺了她嗎?”
元祈一頓,不解地看著他:“為何要殺?”
“因為……”顧清元放在身側的手緊了緊最后松開,“算了,沒事,我想去休息一下。”
然后留下三臉懵逼,最后還是司言先反應過來,跟著上了樓,最初的疑惑過后隱風若有所思的看著樓梯,“我感覺不太好?!?/p>
元祈不由得笑了,“那你也去休息一下?”
“還是算了,我陪你吧?!?/p>
不知何時外面刮起了風,吹來了一大片的烏云,入夜后更是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四人手忙腳亂的兌了奶粉,重新哄睡了嬰兒后終于等來了醫院里回來的一家人。
看見他們都是一怔,隨即表情變化十分豐富,最后眼神略微復雜的盯著他們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來一句話。
就這樣僵持著。
最后還是平日里性情溫和的元祈道長冷哼了一聲,“我看你們也是打算好了的,既然這么害怕,我就帶走了?!比缓竽贸鲆患琅酃昧藡雰海活^扎進雨里,一旁的隱風看準了時機隨便抽了一把傘追了上去。
“我們也走吧?!彼狙蕴ь^看著顧清元說。
顧清元點了點頭。
四人的身影就這么消失在雨夜里。
元祈帶著孩子去了當地的道觀,隱風也不要臉的跟著去了。
顧清元司言決定隨便找個酒店對付一晚,明天一早就回去。
這一趟被隱風騙來什么都沒干,倒是幫著道士撿回去一個孩子,也不知道是虧了還是賺了。
躺在床上的司言思緒萬千,他不禁想到白天顧清元沒說完的話,稍微猶豫了一下他還是開口了。
“師兄,你覺得那個孩子會怎么樣?”司言問。
“司言,你聽過寺里那口井的事嗎?”顧清元反問道。
司言搖了搖頭,“什么?”
顧清元淡淡嗓音在房間里響起,他說的很慢很慢,但那語氣熟稔的就像是在講述他自己的故事。
他說以前有對雙生兒,一出生便死了一個,死的那個個頭很大,活下來的那個個頭很小,甚至都不怎么哭,漸漸的小孩兒長大了,人們都說他的眼神很奇怪,看人的時候總是帶著一股子怨憎,讓人害怕。
他開始經常照鏡子,因為他發現人們說的對,他覺得鏡子里那個人很陌生,明明他很平靜的注視著鏡子,但是鏡子里的他卻對他怒目相對,他害怕,于是告訴了父母。
父母把他送到了少林寺,告訴他這里可以治好他,但是小孩兒明顯看到了母親的慌亂害怕和躲閃,他心里清晰的認識到自己可能回不去了。
初到少林寺的他每天都過的戰戰兢兢,半夜時常被嚇醒,他想不通為什么不要他了,他也很害怕,漸漸的他不再害怕鏡子里的自己了,甚至覺得親切,覺得就算所有人都拋棄他,身體的那個自己不會,他逐漸接納了他。
那段時間他常常會做夢,夢見自己回到了家里,夢見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飯,是的,還有一個和他一樣的孩子,他們一家四口。
日子變得好起來了,他每天都做夢,做夢成了他一天中最期待的事。
但是,現實讓夢結束了。
突然有一天僧人們把他帶走了,他們說著小孩兒聽不懂的話,說他身體里有一個惡魔,要把他們一起鎮壓。
而鎮壓的方法就是在他的腳上墜上了石鎖,把他沉到了井底。
故事說完了,顧清元看著他笑了,“司言,你說為什么有些人明明什么都沒有做……”天道從來都是不公的。
“師兄……”司言覺得顧清元很不對勁,他身上那種與眾人格格不入的感覺又出現了,他看著就好像馬上就會消失一樣,這樣的感覺讓他心里發慌。
“過來?!鳖櫱逶粗f。
司言覺得氣氛有點不對,顧清元的眼睛里都是些他看不懂的東西,就像平靜的湖面蕩起漣漪,內里卻已是驚濤駭浪。
顧清元見他沒動又叫了一聲。
司言總算是邁了兩步,“怎么了,師兄……”
話音未落他就被顧清元拽進了懷里。
其實他從小到大也不是第一次被顧清元抱了,但這一次他就是覺得不一樣,他能感覺到師兄逐漸升高的體溫,能聽到師兄和他一樣加快的心跳,也能感覺到脖頸處師兄熱騰騰的呼吸,以及腰間逐漸收緊的手臂。
他不自覺的揚了揚脖子,一雙手舉在空中掙扎許久后還是回抱住了他的背,還安撫性的拍了拍。
“司言,我需要你?!?/p>
顧清元的臉陷在他的脖頸動脈處,說話間嘴唇若有似無的觸碰讓司言仿佛全身過電般戰栗了一下。他覺得他現在一定就像一只煮熟了的蝦,全身都是紅的。
“嗯,我在的,師兄。”
到最后司言被抱的只能掛在顧清元脖子上以穩住身形了。
他不禁在心里默默吐槽,同樣是男人這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
果然你師兄還是你師兄。
這個擁抱后司言覺得他們再也不是純潔的師兄弟了,不管顧清元怎么想,反正他不再純潔了。
他想他大概會是古往今來第一個被男人抱硬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