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見川聽到“警察局”這三個字，眉頭狠狠一跳，“你不是在拍宣傳照嗎？”

“呃……”方荔夏不知道在電話里怎么說，而且她也怕陸見川知道以后覺得丟臉就不來接她了。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問，“等你到了再說行嗎？”

陸見川將西裝搭在手臂上，拒絕了聶辰叫司機的提議，自己開車去了方荔夏說的警局。

當聽到警察同志說方荔夏進局子的原因是打架斗毆以后，陸見川看向她的眼神都變了。

“你還有這個本事？”

方荔夏尷尬不已。

她沒這個本事，打架的也不是她，但是如果她不站出來承認這件事，那就得把時霈供出來了。

作為同樣承受了太多流言蜚語的女人，方荔夏深知時霈其實非常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于是在她想要解釋的時候一口認下了這口鍋。

“我在拍攝現場遇到蔣琪琪了，她自己湊上來找茬，我沒忍住。”

又是蔣琪琪？

陸見川眼底的不耐煩一閃而過，他沒說什么，直接跟著警察去辦手續，把兩人帶了出來。

“你們倆今天都別工作了，回家休息吧。”

坐在車上，他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明顯魂不守舍的時霈，“地址。”

時霈這才回過神來，報出自家地址后，又反復對陸見川道了謝。

【你怎么在他面前承認了？】

方荔夏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她低頭一看，是近在咫尺的時霈給她發的消息。

【我知道你不想提起這件事，沒關系的。】

她抬頭沖時霈笑笑，手指噠噠地在鍵盤上敲著。

【今天本來只是我和蔣琪琪的矛盾，你是為了我才會被人說，我還想跟你道歉呢。】

【我是你的經紀人，幫你說話不是應該的嗎？】

時霈在娛樂圈摸爬滾打那么多年，見的都是些人精。

人精是什么？人精就是眼里只看得到自己的利益，絕對不會像方荔夏這樣講義氣，肯為自己的經紀人背鍋。

她想起自己以前名氣正盛的時候，天天門檻被人踏破，也都是求她幫忙的。

沒有人像現在這樣為她著想過。

她是不是懶散太久，連方荔夏也一起連累了？

經歷過那件事以后，她確實覺得自己已經看透了人心，看破了世事，活得越來越佛系。

可是方荔夏現在的處境卻讓她知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如果她還像以前一樣雷厲風行，說一不二，一接手方荔夏就把她捧紅，那還有蔣琪琪這種人人耀武揚威的份嗎？

那顆塵封已久的好勝心突然開始蠢蠢欲動，時霈關掉手機，拍了拍方荔夏的手。

她家已經到了，陸見川把車停在路邊等她下去，時霈在方荔夏耳邊語氣輕快地道謝，“謝謝，明天見。”

方荔夏抿嘴笑著，趴在車窗上沖她揮了揮手。

雖然剛才有點尷尬，但是經過這件事以后，她覺得自己和時霈之間的感情好像更近了一步，不再只是冰冷的經紀人和藝人的關系了。

她們是一起闖過禍的戰友啦。

晚風從車窗外涌進來，吹亂了的頭發，方荔夏卻覺得心情很好。

“你很高興？”

陸見川低沉的嗓音突然從前面傳過來，方荔夏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跟他道謝。

然而話還沒說出口，她就被陸見川一句話懟得變了臉色，笑容一瞬間僵在臉上。

“被人欺負了還笑得這么開心，你很享受這樣跟蔣琪琪斗來斗去嗎？”

“什么意思？”

方荔夏不明白陸見川為什么說話這么沖，她剛開心了沒一會兒，這下又回到了之前悶悶不樂的狀態。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但你有沒有想過，蔣琪琪每次找茬都能成功，你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等紅燈的間隙，陸見川透過后視鏡看了方荔夏一眼。

她真的不懂怎么隱藏自己的情緒，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有心人想怎么利用就能怎么利用。

陸見川自認為不是個嘮叨的人，相反，他平時最討厭啰哩巴嗦的人，有什么事能一句話交代清楚就絕不多說第二句。

但方荔夏總是能讓他破功。

于是他忍不住語重心長道，“你演技確實比蔣琪琪好，但你混得沒她好，這是不爭的事實。因為蔣琪琪她知情識趣，會籠絡人心，而你平時只顧著演戲了，根本不會積攢人脈。”

陸見川一口氣說了自己在公司一天都說不了的話，卻沒有得到方荔夏任何反饋。

他皺眉看了她一眼，卻見她的兩道秀氣的眉毛也緊蹙起來，看上去不像并不得到陸總建議后的欣喜，而是委屈又不服氣的樣子。

沒人敢對他露出這樣的表情，陸見川一時愣住了。

“我為什么要去籠絡別人？”方荔夏坐直了身子，倔強地反駁道，“那些無關緊要的墻頭草，風往哪吹往哪倒，我有必要去討好他們嗎？”

陸見川精明的商人頭腦理解不了方荔夏耿直的思路，“至少沒那么多人給你使絆子，你在劇組也不會過得這么艱難。”

“可錯的又不是我！”

方荔夏沒想到就連陸見川都來埋怨她了。

蔣琪琪往她身上潑過這么多臟水，陸見川是知道的，怎么現在卻說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我只想做好我的工作，不想維持那么多虛假的關系，做不到像陸總這么八面玲瓏。”

她冷冰冰的話讓陸見川覺得刺耳，“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

狹小的車廂里硝煙彌漫，方荔夏感覺到陸見川話音里的責備，忍不住情緒激動地回嗆道，“就是覺得你滿嘴的酒桌文化，很虛偽！”

“方荔夏，你……”

陸見川猛地把車停在路邊，恨不得把方荔夏扯到副駕上，撬開她的腦殼看看她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今天鴿了重要的會議過來任勞任怨地給她當司機，還出于好心提醒了她幾句，怎么就虛偽了？

孤傲的陸總長這么大頭一次這么熱心地對待別人，卻還沒落著好，頓時也來了脾氣，他劍眉一豎，連嗓音都沉了幾度，“你簡直油鹽不進，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