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

李彥一下從夢中驚醒，猛的從床上坐起來，他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身體，不缺胳膊不少腿，有血有肉，還活著。

這是他再次做這個噩夢。夢里這個夜晚很長很長很長，一棟棟高樓大廈把他封死在一個小巷里，外面的燈光璀璨，小巷與這里格格不入。小巷里一群老鼠正趴在垃圾堆上，他們的毛黏在一起，成了一撮一撮的，毛尖上還滴著水。一根水管斜搭在旁邊，水管正往下滴油水，下面是一攤油膩粘稠的水漬，上面伏著幾只飛蟲。地上到處都是蟑螂爬過的痕跡。空氣中彌漫著垃圾的腐臭味，李彥下意識的捂住鼻子，味道還是直沖他的大腦。一群蒼蠅在他耳邊發出嗡嗡嗡的叫聲，那聲音震耳欲聾。

忽然從百米的高樓上跳下來一群人，他們毫發無傷，這群人很快將他圍在中間，他們拍著手，唱著歡快的歌。李彥不知所措的站著，他們的美妙歌聲，讓李彥心里滿是不安，不禁打了個寒顫。

下一秒他們長出了口器和翅膀，變成了蚊子的模樣。翅膀震動與空氣摩擦的聲音撕扯著李彥的神經。他們蜂擁而上將冰冷鋒利的針扎進李彥的身體，貪婪的吸著他的血，他感覺自己的血馬上要被吸干了，他無力的掙扎著。

天漸漸亮了起來，太陽升了起來，陽光灑落，溫暖世間萬物，小巷卻依舊陰森冰冷、昏暗無光。李彥癱倒在地，又一大批怪物朝他涌來。

“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

夢里最后一個鏡頭使他絕望到麻木，醒來的那一剎，他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細節跟真實發生過的太像。

陳浩走了過來

“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嗯。”李彥看見陳浩，所有的不悅頓時一掃而空。

“對不起。”

“什么?”李彥抬起頭看著陳浩的眼睛，泛著淚花的眼里滿是自責。

“對不起，愛我讓你很累。”陳浩說這話時頭沉的很低，他不敢和李彥對視。

“你他媽什么意思”李彥怒吼著。比起流言蜚語他更怕陳浩會離開他。

“陳浩，你聽著，相愛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你不能一個人做決定，我不允許你離開我。”

陳浩沒說話，只是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李彥淡淡的說:“相愛有什么錯?”

是，相愛沒錯。可他們就像兩只可憐的刺猬，在遇見彼此之間孤單又懦弱的活著，現在終于等到了所謂的救贖，想盡情擁抱，銳利的刺卻刺穿皮膚直擊心臟。每一針都好像有致命般的毒，頃刻間瓦解他們所有的防線。

李彥緊緊抱著陳浩，陳浩的手停在半空頓了頓，想要抱緊卻還有猶豫，最后也只是輕輕撫了撫他的背。

……

夕陽西下兩個滿含愛意的少年坐在山頂，身后的玫瑰開的熱烈。

……

次日清晨

李彥揉開睡意朦朧的雙眼，屋里卻找不到陳浩的人。他來到山上，玫瑰田周圍筑起了柵欄，柵欄旁的泥還沒干透。起身發現身后的一棵小樹上夾著一張紙，他抬手拿起，掃了一眼是陳浩的字。

“李彥，你知道的，我沒有父母從小跟著奶奶生活，奶奶在我十五歲那年去世了，在這個世界上我沒有親人。是你的出現給了我溫暖，是因為有你我才有家。我渾渾噩噩的過了這么多年，我知道幸福對于我來說是珍貴的奢侈品，我貪婪的享受著你給我的愛，同樣也像你愛我一樣愛你。我能接受所有的侮辱和謾罵，但我接受不了他們用同樣不堪入耳的話詆毀你。我的不辭而別不求得你原諒，希望你能過的更好。”

李彥癱坐在地上，半天沒有回過神。

良久

他摸出口袋里的打火機，點著了那張紙。頃刻間紙在風中化成灰燼，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他望著眼前這片他們親手種下的玫瑰田也覺得陌生。

他就靜靜的看著天邊，煙一根接著一根的點，等到了傍晚黃昏。橘紅色的日落染紅了周邊的云，很美，像以前一樣美，但好像又什么都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