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擔心，3E考試通常來說只是走一個過場而已，兩位在進入學院之前就已經經歷了重重篩選了，不會有什么問題。時間暫時定在后天，哦不對，現在已經過了12點了，應該是明天。所以抵達學院以后，你們要抓緊時間調整狀態。”古德里安教授遞過來兩份相同的文件，“另外，兩位還需要簽署保密協議。”

“這也是走過場嗎？”江戶接過去，大體掃一眼，這是由拉丁文混合著英文書寫的，符合學院一貫的行文風格。他反正看不懂，十分干脆地在最下方簽署了自己的名字。

“江戶御守。”路明非偷瞄得很清楚。輪到他了，他的手不自覺地哆嗦起來。

憑心而論，這所學院處處都透著古怪，有可能的話，路明非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飛回大洋彼岸去。可惜他已經上了賊船，而且是老爹老媽官方唯一指定賊船，真是有夠倒霉。就像站臺上江戶說的那樣，他無路可選了，只能含淚簽下協議。

古德里安教授小心地收起文件：“兩位既然已經簽署保密協議，我也可以更正式地介紹一下卡塞爾學院了。作為一家在美國教育部注冊的正規大學，我們一直致力于向非凡的學生提供高質量的教育，促進他們的身心全方面成長，并且合理規劃事業方向……”

“我可一點兒沒瞧出非凡來。”路明非小聲嘀咕。

自己的斤兩只有自己最清楚。再加上留級四年只會蹭吃蹭喝的芬格爾師兄，和看上去心大的沒邊兒，實際上總是偷偷陰著一張厭世臉自怨自艾的究極精分江戶，他對卡塞爾學院挑選學生的眼光充滿質疑。

“我們的正常學制是四年，采用封閉式教育，所有的學生必須住校，結業的時候，我們會為你頒發正式的學位證書。但是很遺憾，因為學院專業比較特殊，所以如果還想繼續深造讀取碩士或者博士的話，屆時只也能選擇在本校就讀。”

“專業特殊？能有多特殊？”路明非眨巴著眼睛。

“非常特殊。”

“盜墓的？”江戶試探地問。這已經是他想象力的極限了，拜前兩年迅速躥紅的《鬼吹燈》系列小說所賜。

“實際上很接近了。這也是入學培訓的重點所在，我需要向兩位說明，一直以來，我們學院研究的命題只有一個……”

古德里安教授起身，抓住自己身后那幅巨型油畫上的帆布一角，猛地抖開。

猙獰的畫面暴露于燈光下，路明非猛地后仰，整個人貼在沙發靠背上。相比起來，江戶的反應要小得多，連表情都沒什么變化，只是眼角仿佛被燈光刺痛似的抖了抖。

畫面上，天空是鐵青色混合著火焰的顏色，唯一的一株巨樹矗立著，已經枯死的樹枝向著四面八方延伸，織成一張密網，支撐住皸裂的天空。荒原上枯骨滿地，黑色的巨獸正從骨骸堆的深處騰起，雙翼掛滿骷髏，張開巨大的膜翼后，仰天吐出黑色的火焰。

“龍皇，尼德霍格。根據北歐神話的記述，諸神黃昏來臨的時候，它把世界之樹伊格德拉修的樹根咬斷，那一天，世界毀滅，古神的時代結束。”

古德里安教授的手指掃過書架上的精裝古籍。

“如果你們懂拉丁文，就能一一辨認出這些書的名字——《龍族譜系學》、《龍與言靈術》、《所羅門之匙》、《龍族血統論》、《龍族基因學》……幾千年來，無數代人尋找龍、研究龍，才最終積累下這些成果。卡塞爾學院就是培養下一代混血種精英的學校，在這里，你們可以選擇煉金工程學、魔動機械設計學、龍族宗裔理論等不同的學科，甚至還包括基礎槍械的理論知識與實際應用、近身搏擊術、通用載具駕駛……聽上去你們好像需要變得無所不能，那是因為所有這些課程的最終目的都是，屠龍！”

“你開玩笑的吧，教授……”

路明非幾乎是在乞求，江戶咬著牙一言不發，臉色泛白。

“你沒聽錯，屠龍。”古德里安教授又確認了一遍，“事實上，這件事已經進行了幾千年，只是一直藏在人類歷史的隱秘角落里，從沒有向人類社會公開揭示過。無數先輩前赴后繼，付出生命的代價一次次埋葬了龍族復興的希望，但是眼下，戰爭還遠沒有結束，歡迎加入我們的行列！”

“不著急歡迎，咱們先談談機票報銷的事情怎么樣？”路明非看向身旁的江戶，“老江你怎么看？老江？你說句話呀老江？”

江戶霍然起身，氣場蹭蹭蹭地往一米八以上攀，路明非眼前一亮，也跟著跳起來。

“好哇老江，只要你一句話，咱立馬下車。其實我在美國還有一個交情不錯的朋友，真要是走投無路了，咱們就去投靠他。老唐那家伙雖然……哎呀！”路明非被江戶一把撥開，歪倒在沙發上，“誒誒，老江！老江！”

江戶挨著古德里安教授坐下，握住老人家皺巴巴的一雙手。

“我雖然沒怎么聽懂，但仍然大受震撼。”他的眼角居然淌下一行淚來，“我代表世界人民感謝你們一直以來作出的犧牲和貢獻，偉大的守護者和先行者，我由衷地渴望與諸位好漢并肩作戰……”

古德里安教授喜不自禁，起身到一半又被江戶按回去。

“但遺憾的是我從小就患有心臟方面的疾病，包含但不限于冠心病、慢性心力衰竭、心肌炎以及甲狀腺腫大，所以那樣的美夢終究要成為泡影了。”他轉過臉來喝問，“路明非，你有什么大病么？”

路明非福至心靈，接得極順溜：“我腦子有病！”

江戶點點頭，扭回臉去：“你看，他和你們是一路人。”

咚一聲，路明非翻著白眼暈過去了。

-

“我望著窗外，模糊的黑影從我眼前飛快地晃過，被時速200公里以上的高速列車甩在身后，但是不安和害怕的情緒還是追上了我。我甚至開始想念我的父親，像個第一次在外面過夜的孩童，這讓我覺得羞恥。同一時刻，路明非已經在沙發上入睡，呼吸沉穩，睡顏平靜。他知道，當他再次醒來，就將駕臨他忠誠的卡塞爾學院。”——《薔薇英雄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