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E考試的全稱是ExtractionEvaluationExam，翻譯成中文就是血統評定考試，主要用于鑒定學生的龍族血統。龍族血裔對于‘龍文’會有共鳴，共鳴時會產生‘靈視’的效果，也就是自然而然會看見龍族文字浮現在腦海里。”

芬格爾坐在上鋪，筆記本電腦擺在大腿上，一邊敲字一邊給兩個疑似混血種師弟科普。這一天爆炸性的新聞事件實在太多了，作為學院新聞部的部長，他忙得不亦樂乎。

“這種共鳴對龍族血裔來說非常重要。龍族血裔有被稱作‘言靈’的超自然能力，在他的‘領域’內，他以龍文說出的話將成為一種規則。因此‘語言’就是龍族發揮能力的工具，對龍文不敏感的學生天生可供挖掘的潛力很少，經過3E考試以后自然就要降級，太差的還會被勒令退學。”

“可我是被拐賣來的好不好？還勒令退學？你們還要不要臉了？”路明非抬起腳踹了踹頭頂的床板。

“是學院不要臉啦，我還是很有尊嚴的！”

“有尊嚴的師兄可不會整天讓師弟請客！”

江戶躺在兩張桌子拼成的臨時“小床”上，抓著一只蘋果從肚皮滾到胸口，再原路滾回去，如此反復。蘋果是路明非的嬸嬸塞在他箱子里，居然忘了告訴他，直到剛才拆行李的時候才翻出來。

路明非雖然嘴上沒說，但看得出來還是挺感動的，美滋滋地分了江戶和芬格爾一人一個。

芬格爾咔嚓咔嚓幾口就啃完了，江戶留著沒吃，他沒什么胃口。

窗外的夜色很黑，天空上懸掛著一輪圓月，月光像水一樣淌過在教堂尖頂的紅瓦片。挺漂亮的地方，他今天在這里，但不確定明天會在哪兒?；丶颐矗磕菞澠茦巧系陌孔诱娴慕屑颐?？還是回到那個男人裝修得很俗氣的別墅里去呢？畢竟除此以外他又能去哪兒。真能厚著臉皮賴在別墅里其實也不錯，女人在她的丈夫和兒子面前總是表現得很有風度，小屁孩呢還什么都不懂，只會奶聲奶氣地喊他哥哥。

“回去就回去唄，只要學院負責報銷機票錢，有什么的……”他聽見路明非在嘟囔，“我就當來芝加哥旅游了，還有真人CS玩，不虛此行！”

“明非仔，你的話聽起來酸爆了！”芬格爾說。

“沒有哦，我挺好的，反正有沒有血統都是你們說了算……老江，你琢磨什么呢？”

“今天的月亮長得像月餅?！苯瓚綦S口應付。

“什么意思？”路明非問。

“他想家了。”芬格爾儼然一副心理學大師的樣子。

江戶搖搖頭，“我沒有叫家的地方可想?！?/p>

“那很好誒，就是這種感覺，記住這種感覺，江戶你悟了！”

“喂，已經夠煩的了，你能不能說人話??？”路明非又踹了一腳床板。

“就是孤獨感啦?！狈腋駹枏纳箱伔聛?，“擁有龍族血統的人不能算真正的人類。血統在給你帶來‘言靈’之力的同時，也會讓你和人類產生疏離感。這種感覺會在你獲得‘言靈’之力后變得愈發明顯，時時刻刻地提醒你，你不是個普通人。只有在混血種同類中孤獨感才會消除，所以龍族血裔會自然而然地聚集在一起，這是由基因決定的。這種孤獨感稱作血之哀?！?/p>

“聽上去挺二的?！苯瓚粼u價說，然后一不留神手里的蘋果被芬格爾搶走了，“你至少得洗一洗……算了?！?/p>

“什么？”芬格爾進食的速度相當之快，“兩位也不要這么悲觀嘛，至少今天晚上你們還是卡塞爾學院的學生，而且聽不懂龍文也未必就不能通過3E考試?！?/p>

“那是古德里安教授說的啊，他走的時候比我們現在還悲觀呢?！甭访鞣钦f。

芬格爾嘿嘿一笑，手肘撐在床架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姿擺爛的路明非，“老頭兒沒辦法，不代表我也沒辦法?！?/p>

路明非騰地坐起來，扭過身子盯著芬格爾無恥至極的笑容，居然有點心潮澎湃。

“你什么意思？”他開口都帶著些顫音。

“這里的科技水平不太允許作弊吧?！苯瓚羧匀惶稍谀莾簺]動，遠遠地潑來一盆冷水。

路明非又猶豫起來。是啊，這么重要的考試，牛氣哄哄的卡塞爾學院要是連作弊都杜絕不了，還屠個屁的龍，自校長以下全體自殺謝罪算了。但芬格爾的臉上始終掛著那副笑容，沾點誘惑，沾點邪魅，好像正確答案就藏在他那堆絡腮胡子底下一樣。

“什么條件，說！”路明非咬咬牙，短短兩天，他已經足夠了解這個家伙的尿性了。

芬格爾把手一攤，“教授剛送來的學生證呢？借來一用?！?/p>

路明非從枕頭底下摸出來拍在芬格爾的手掌上，“你不會又想泄露我的信息吧？”

“安心啦明非仔，鑒于你們倆可能明天就要離開這里了，從此以后再見面的機會很渺茫，咱們師兄弟一場，好歹要請你們搓一頓吧?！狈腋駹柶铺旎牡卣f了句像人的話，把江戶從桌上推下去，“你也別在這里裝深沉了，私生子而已嘛，學院里哪個不比你慘，沒爹沒娘的孤兒數不勝數呢。”

芬格爾抓起桌上的座機，念著路明非的學生證號碼，“對對，給1區303宿舍送三份松露面包，三份澆檸檬汁的煎鵝肝，一瓶香檳……對，要冰桶和檸檬皮，再來一只烤鵝和三份配起司的鯡魚卷，是啦我們是有點餓了，麻煩您了?！?/p>

路明非抹了抹嘴角，肚子咕咕地歡騰起來，跳上去抱住芬格爾的脖子，一只手捏成拳頭高舉著歡呼：“師兄萬歲！”

芬格爾一副“這算個屁”的表情，把學生證塞進路明非領口下方的口袋里，輕拍了兩下。

江戶也被芬格爾的豪氣震懾住了，一時間居然不敢確信這是真的。畢竟這家伙剛剛才順走了自己的蘋果，連洗都不洗。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合理的解釋沒有那么多可選項。

“這是不用花錢的么，師兄？”江戶試探地問。

芬格爾很生氣，“我是那種請客吃白食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