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御瑤給兩人換了一身衣袍后,便帶著江玉樓出了房門,青何憂和紅召南早已在門外等著。
二人行禮起身后,剛抬頭看向御瑤便呆住了。
只見他們想象中英姿颯爽,統領二界數萬年的帝尊陛下,此時被御瑤橫抱在懷里。雙眼緊閉,兩手微垂。
二人都是一身墨黑繁袍,金絲鏤邊,黑金腰帶系身。若看他們哪里不同,也就御瑤的一頭銀墨發色有些扎眼罷了……
兩人一時瞠目結舌,忘了要說什么了。良久,青何憂神色僵硬的溫聲道:“瑤尊,這里面便是您冊上所列的一應所需,皆已備全?!痹捖鋵⒁幻督渲概e到了御瑤眼前。
“……”
半響過去,御瑤看了看戒指,又看了看江玉樓,慍聲道:“還不快接著,本尊兩手都占著怎么拿?怎么如此沒眼色!”忽又想起江玉樓如今看不見,又道:“如今修為低了這么多?東西遞到跟前你都沒感覺到?”
江玉樓微抿了抿嘴,向青何憂伸出了手。拿過戒指后,他又將手伸向腰間玉佩,手在其上停頓片刻,便將東西全部丟進了九方玉佩里,然后又向青何憂伸出了手,把戒指還給了他。
“......”
御瑤一時無言,不知他折騰這一番有何用,也不理會。抬眸看向傻愣著的紅召南,道:“你將青丘具體位置說一遍,便自行回去吧,不必跟著本尊。”
紅召南又一呆:“???哦!可是瑤尊,您和帝....帝尊兩人多不方便啊,臣跟隨在側還能服侍一二?!?/p>
御瑤看她盯著懷中的江玉樓,對她淡淡道:“服侍?本尊何需你服侍?而他,本就是本尊找來伺候用的。若你想服侍他,就更不必?!?/p>
紅召南一噎,忙收回眼神,低頭服軟道:“臣不敢,只是看還得勞駕瑤尊親自動手,故有此一薦?!?/p>
一旁的青何憂看著御瑤,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無妨,你說完青丘所在便離去吧,本尊自有打算。”
紅召南又將頭低下幾分,極快且詳盡的說完自個兒老巢的具體位置后,火燒屁股似的躬身告退了。
世人都夸九尾狐心若琉璃,能洞察人心。若她還聽不出瑤尊對她有些不喜,那她可真是白活這許多萬年了!
紅召南走后,御瑤抱著江玉樓向門外走去,青何憂跟在后面,有些心不在焉。
一路不乏有青鸞族的人好奇的看向御瑤他們,但當看見族長在二人身后跟著時,紛紛收回了目光。
一直到三人來到了青鸞族門口的結界處,青何憂才笑道:“昨日聽瑤尊之意,帝尊不是好多了嗎?為何還不能下地行走,可是有什么不妥之處?”雖然他的語氣一如往常,但表情卻十分的勉強。
御瑤看了眼身前十分安靜的江玉樓,心想:這群手下十萬年前都不定見過他沒,如今一個個的倒是挺關心他。
將他向上一掂,往緊抱了抱,她才抬眸看向青何憂:“無甚大事。只是你家帝尊如今恢復的還不太好,雙目視物有些問題,本尊不愿多費心力給他造輪椅了,便抱著他走。”說完又掂了掂,那意思分明是說,反正也不沉。
青何憂一怔,心中不覺一位修為高深的人眼睛瞧不見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況是當初大殺四方,傲睨萬物的帝尊……且被女子抱在懷里,也太……可又想起方才江玉樓的一番舉動,雖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但他還是察覺到了江玉樓的敵意。
看御瑤轉身欲走,青何憂又輕聲道:“瑤尊此去萬事當心,若,若有什么需求,便來青鸞族,臣一直恭候尊上駕臨?!?/p>
御瑤腳步一頓,轉身又看向青何憂,輕聲道:“本尊此番重生歸來,辛苦你等操持費力了。這里面是給你們五族的丹藥和法器,便都由你給他們吧。還有一個,是給那只小青鸞的,她根基不錯,是個好苗子?!痹捖淇聪蚪駱牵@次動作倒快,覆手間,掌中便出現了六個儲物戒指,微一抬手就將東西推到了青何憂面前。
青何憂躬身道謝,待二人走后。他低頭看著手中的六個戒指,終是苦澀一笑。他確實配不上,就連說出口,也不配……
……
寬闊平坦的大道上,一輛平淡無奇的馬車緩緩向東行駛著。車簾微動間,里面卻無一人在內,唯一五層寶塔安放在桌上,流光縹緲。
御瑤和江玉樓此時都在聚靈塔內修煉,不過江玉樓在第四層,御瑤在第五層。她不能像江玉樓那樣,在其中一層修煉,如今恢復傷勢,增快修為還是得雙管齊下才是。
沒錯,在走出青鸞一族時,御瑤神體抓住時機重新掌握了主導,且比一直裝筆的魔體修為高了一大截!
要說她是什么時候出來的,便是紅召南說“臣不敢”那會兒,那家伙正好心中躁動,無心留意她。
抱著江玉樓出了青鸞族的結界,一直走到半山腰,御瑤才召出了青陸車。二人在車上坐好后,御瑤向江玉樓說了她如今的情況,江玉樓一怔,他說為何她忽然間有些不同,沒想到竟是被逼得兩體雙分所致。
忽然,江玉樓皺眉問道:“你同我說實話,你是如何救得我?!?/p>
御瑤沉默,她知道為何魔體沒有向江玉樓說,她自然也感受到了對方的矛盾。但如今神魔雙分,雖然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情緒波動,但卻對彼此造不成太大影響。
而她只想盡快恢復修為,再去調查當年之事,沒時間和心力去想其他的事。所以雖然心中有些異樣,但卻被御瑤暗暗隱了下去。
聽江玉樓問她,便簡單的將自己取出精血滋養他仙體,要來昆侖龍髓為他做修復神識的香爐,還有在其中加入神骨等等諸事三言兩語交代完了。
看著緊抿著唇,手握成拳暗暗發抖的江玉樓,御瑤也只抿唇不語,在心中做著較量。
可在她還出神時,江玉樓忽然傾身將她抱在了懷中,下巴蹭著她露在外面的脖頸。雙手仍然有些抖,略微急切的喘息直接落在了她的耳邊。
御瑤嘆口氣,心想還是哄一哄吧,畢竟是自己帶大的孩子。
御瑤抬手放在他緊繃的背上,輕輕拍了拍:“你剛醒不久,不該大慟大悲。我沒事,你無需擔心。
陸吾也沒事,在契機到了我便同你去接他出來?!?/p>
江玉樓抱的她更緊了,有吻輕輕擦過她的頸間,隨后便是一滴淚打在了上面。她一怔,有些不會動了,聽到江玉樓嗓音微啞的道:“你能重生,上天待我不薄。御瑤,你知道對神族和魔族來說精血有多重要!你別犯蠢。”
御瑤一頓,忽然使力拍了他一下,哼聲道:“我是挺蠢的,救你這么個白眼狼!過幾天修養好了,也該輪到你伺候我了!”江玉樓輕笑出聲,溫聲答應著。
見他慢慢平復了下來,御瑤又道:“江玉樓,你是不是還沒告訴我,你如何劈的兩界山,你的本命劍是不是因此損壞的!還有,你是如何神隕的?!庇帍慕駱菓牙锿顺?,眸中深沉,盯著他緩緩問著。
江玉樓一僵,聲音不復往常溫潤。稍顯僵硬的道:“當初我趕到兩界山時,唯有已廢的鳳瑤劍在那里,你...已經不在了。
我一氣之下,用本命劍劈了兩界山。后來又同帝景和凜煬打了一仗,受了重傷。
再之后,替神獸幾十余族設絕世結界時,耗費了許多心力,所以最后就命隕了...”
御瑤臉色隨著江玉樓的闡述越來越冷,許久,語氣帶著化不開的冰寒問道:“是因為那兩人?”江玉樓點了點頭,此時雙眼雖然睜開了,但眼底卻呆滯無神。
御瑤一愣,本欲出口的教訓之詞頓時散去一半,心中明白他是因為自己才如此做,想罵也罵不出口了。
輕撫他的雙眼:“再不會了。他們,必得血祭鳳瑤劍,才可平了我血恨!”御瑤雖沒什么動作,卻憑一句話,便凍結了車里流動的氣息,寒冰在車內橫生四起。
江玉樓一頓,揮手召出業火,慢慢化去了車內的玄冰。然后微一嘆氣,將她握的死緊的手攤開,一點一點的按著,慢慢安撫她躁動的情緒。
江玉樓感受著她那化不開的恨意和死寂,心中一陣刺痛。御瑤前世從未如此漠然冷淡過,重來一世,他怎愿她一直活在報仇之中。
待他查清仙妖二主對當年之事都干了什么,處理了這最后的人后,他便告訴她一切。到時,無論御瑤是否還愿他跟在她身邊,他都會賴著她。
此時,他的雙眼不再暗淡無神,而是滲著隱隱的血紅,嗜血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