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傍晚時，穆清瀾才回到府中，她本想去看看陳鈺，結(jié)果府上的人告訴她，陳鈺出府了。穆清瀾只得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開始考慮墨韻衣坊牌匾的事情。

天色暗了下來，她絲毫沒有察覺，還坐在書桌前，右手拿著毛筆，左手撐著下巴，墨汁都滴在了宣紙上，她也完全沒注意到。

秋紋進(jìn)了房間，給她端了一碗湯，叫道，“小姐？”

穆清瀾回過神來，連忙放下筆，將宣紙收到一旁，“你端的什么？”

“銀耳湯，剛做好的。”

“好，我喝一點吧。”

秋紋將湯羹放下，兩手捏著袖子，看起來有點緊張，“小姐，您之前讓我做的衣服，我做好了。”

“這么快？”穆清瀾很驚訝，她之前確實有說過讓秋紋做幾件衣服出來看看，當(dāng)時也是見秋紋的繡工活不錯，本來還以為怎么都得年后了吧，沒想到現(xiàn)在就弄好了。

眼看著秋紋一臉緊張的站在原地，穆清瀾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勺子，覺得好笑道，“你還不去拿來看看，難不成，要等我喝完了這碗銀耳湯才去呀？”

秋紋愣了愣，連忙轉(zhuǎn)身往后跑去，還沒走兩步又趕緊回頭，“小姐，我這就去拿。”

在穆清瀾的眼里，秋紋平時雖說比紫檀活潑許多，但大體上也是做事有分寸的，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她有這模樣，難免覺得有趣。于是穆清瀾便瞧著門外，沒一會，就看見秋紋從外面抱著好幾件衣服跑了進(jìn)來。

穆清瀾起身將一側(cè)的軟塌給收拾出來，讓秋紋將衣服放在上面。秋紋一共做了四件衣服，穆清瀾看了看，發(fā)現(xiàn)都是按照她的身量來做的。有一件紅色的長裙，上面細(xì)細(xì)繡了些玉蘭花瓣，一件是白色的，上面用寶藍(lán)的絲線繡了些紋路，還有兩件比前兩件要厚實許多，是冬裝。這兩件的衣領(lǐng)上都有白色絨毛，摸起來特別舒服，一件藍(lán)色一件鵝黃色。

衣服上面的繡樣很少，幾乎就是簡單的繡了點紋路或者花瓣。穆清瀾仔細(xì)觀察，發(fā)現(xiàn)無論是哪一件，這邊口的針腳都很整齊，而且衣服做的很結(jié)實，不是花架子。

穆清瀾轉(zhuǎn)頭，見秋紋還是一臉緊張，她忍不住笑了出來，“秋紋，你這么緊張做什么？”

秋紋看著穆清瀾，想了想才說，“小姐，我做的這幾件都不夠精致，您會不會覺得我繡工活不好，要趕我走啊？”

聽了這話，穆清瀾一愣，發(fā)現(xiàn)秋紋滿眼認(rèn)真，穆清瀾才回答道，“我不會趕你走的，如果只是因為你一樣事情做的不夠好，我就趕你走，那我也太蠻橫了。你做的這幾件衣服很不錯，你回頭看看要不要再做點什么樣式上去，正好冬季了，這兩件冬裝我可以穿。”

“小姐，您，您真的要穿啊？”秋紋滿是驚訝，她本來還覺得自己做的這幾件衣服肯定會被嫌棄。

穆清瀾拿起那件藍(lán)色的冬裝，再次摸了摸，疑惑道，“難道你不舍得給我？”

“當(dāng)然不是。”秋紋眼睛有些泛紅，“小姐，您放心，我一定會做的更漂亮的。”

“哈哈，好。”穆清瀾將衣服遞給她，“不過，你也別弄太多花樣了，要是太花哨，我可不穿。”

“嗯，我知道的。”

入夜之后，外邊幾乎是一片漆黑，冰天雪地里，除了巡城的侍衛(wèi)，和那些為了生計奔波的人，壓根沒幾個人會在外面溜達(dá)。

秋紋卻點著燭火，坐在窗前發(fā)呆。剛來的時候，她和紫檀住一個房間，后來穆清瀾覺得需要有人帶帶元香，秋紋就主動和元香住一起了，讓紫檀單獨(dú)住一個房間。元香本來都已經(jīng)睡下，一轉(zhuǎn)身就看到有人坐在窗戶跟前，只有一盞幽幽燭火，頓時嚇了一跳。

“秋紋？”元香從床鋪里爬起來，發(fā)現(xiàn)確實是秋紋，便疑惑道，“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坐在這里干嘛呢？別凍著了。”

秋紋轉(zhuǎn)過頭來，臉上還是傻兮兮的笑容，“元香，我跟你說，我做的那幾件衣服，小姐說她要穿，還讓我再做點花樣上去呢。”

元香沒懂，“穿就穿唄，你這么激動干什么？”

秋紋起身坐在她床上，“你不知道，在臨安城里，各家各府的小姐少爺們，衣服都是由專人制作的。除非是衣服需要修補(bǔ)，才會讓身邊的丫鬟去弄，像是他們外出的衣服，根本不會讓身邊丫鬟去做的。可小姐說我做的衣服好呢，要穿我的衣服。”

“原來是這樣，”元香點了點頭，“小姐就是這樣的，不拘小節(jié)，而且也不會去太在意那些繁文縟節(jié)。之前小姐剛認(rèn)識我的時候，還把她的衣服給我，讓我穿呢。”

秋紋眨巴著眼睛，“小姐為什么要給你衣服啊？”

元香嘆氣，“我母親那時剛?cè)ナ溃瑳]錢替我母親下葬，所以想要賣身葬母。是小姐幫了我....”

秋紋雙手抱住元香的肩膀，安慰道，“元香，你放心，以后我給你做衣服，多給你做些。”

元香哭笑不得，“行了，你趕緊睡吧，要是睡不好，怎么替小姐改衣服啊？”

“嗯，馬上就睡了。”

夜色越來越濃，穆清瀾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還想著怎么能讓謝夫人幫忙提牌匾的事情，若是她自己找上門去，那勢必就要說出這其中的來龍去脈，這樣一來，墨韻衣坊就有暴露的可能，她也就見過謝夫人兩次。雖說對謝夫人的印象不錯，但她知道，謝夫人也是看在謝衍的面子上才愿意搭理自己，若是自己貿(mào)然前去請她出山寫字，不知道她會不會把自己轟出來。

過了一會，穆清瀾還是沒能入睡。床邊沒有點燭火，只有屏風(fēng)外有隱隱的燭火，她干脆趁著暗色披了件衣服起來，本想打開窗戶吹吹風(fēng)，卻突然發(fā)現(xiàn)窗戶的縫隙里塞了一根長長的竹管，那管口里還往外冒著白色的煙霧。

穆清瀾眼神一凝，立刻捂住了嘴巴。即便她完全不懂醫(yī)術(shù)，也知道這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可即便如此，她感覺自己的頭漸漸有些發(f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