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忽得開了,鹿溪抬頭去看,開門那人正是宣一恪。
宣一恪閃身進到房間里,速度極快的關上了門,與床上坐著的鹿溪對視一眼。
鹿溪沉下臉問:“你跑哪去了?一直都不見你人。”
他的不悅不無道理,因為宣一恪剛剛消失了半柱香的功夫;客棧里忽然出了人命案子,涉及的還是任家新嫁進來的的大少奶奶,于是整個客棧這會直接被趕來的官府人員給封鎖起來,正在逐一問話,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鹿溪也著實是想不通,就這么屁大點的地方他居然還和宣一恪走散了。等他正想要去找人的時候,卻被強行攔了下來,他門這一趟屬于私下出門,自然也不好擺出身份來說什么,這會總算是把宣一恪等回來,鹿溪也好松了一口氣。
“我去查那個死者的情況了。”
宣一恪走到桌前坐下,神色有些凝重:“正如之前我們碰見的那兩位夫人所說,死者名叫崔凝竹,出身清河崔氏,家中行五,是如今崔家當家人的妾室崔徐氏所生。
三個月前忽然下落不明,隨后崔家宣布崔凝竹已經暴亡,實際上崔凝竹是為了自己的情郎奔逃叛家,之后來到了和山腳下打算投奔任家,不過那位任大少爺也不是個普通人,也不知是用了什么辦法最后居然能讓他母親那樣一個看中長幼嫡庶的女子同意他娶了崔凝竹,他們昨日于成婚,結果今早崔凝竹的尸體就出現在了這,剩下的也查不到什么。“
“死因呢?”
“暫時不知。”
宣一恪搖了搖頭:“這案子大概會轉到大理寺,如果你想查,我們現在掉頭回去還來得及,但我更建議你先解決手上的灰石”
“不,我沒有打算要回去,因為我有一種直覺。”
鹿溪搖了搖頭:“這間客棧有些奇怪的地方,我們只怕暫時是不應該走的,或許這里所發生的,和泰逢的失憶也有什么關聯”
“奇怪的地方?”
“比如,為什么會有連綿不絕,始終都散不開的霧氣?”
宣一恪看著鹿溪忽然站起身去推開窗,就在那一剎那,一切就像是為了應證他剛剛所說的話,自窗外涌入一大股冰涼的霧氣,很快就將二人包裹其中。
在被霧氣包裹的這段時間里,宣一恪曾短暫的失去意識,而等周遭再次恢復正常的時候,宣一恪先聽見的是鋪天蓋地的喜樂作響,期間鞭炮鑼鼓喧天,甚至不用去看,那樣一派熱鬧景象已然呈現。
宣一恪:“……”
這人的直覺可真好用啊,我也好想用直覺破案。
宣一恪認命一般的睜開眼,發現四周都是一片通紅——他很快便是意識到了自己這是因為眼前蒙了一塊紅布。
這時他也意識到自己正在走動,這會還有人攙著他正在往前走。
他下意識伸手要摘,卻被一雙蒼老而有力的手按住了,那老媼的聲音滿是笑意:“姑娘,這可使不得,這蓋頭是只有新郎官才能揭下來的,您這會揭下來,那可不吉利啦!”
姑娘?
宣一恪低頭去看,發現自己一身鮮艷嫁衣,正由人攙扶前行只是收到服裝和視線的限制,這會正移動的極為緩慢。
這便是又入了某個人的夢了,宣一恪苦中作樂一般的想著。
活了這么多年,也就剩嫁人這事他還沒做過了
“您這可是好福氣呀。”
雖說那喜娘一路嘮嘮叨叨的,但她聲音溫和柔善,讓人很難不心生一絲好感:“雖說從這客棧出嫁委屈您了一些,但能嫁到任家做少奶奶,這可是潑天的福氣呢,不知多少女子都要羨慕您,您往后這日子呀,就要一天天的好起來了”
這是崔凝竹嫁到任家的場景?
宣一恪雙眼微瞇,從對方的話里捕捉到了重點。如果確實如此,那么只有一種可能,那只食夢貘是希望他們看見崔凝竹的事情的,所以眼下的場景不失為一個弄清楚崔凝竹死因的絕佳時刻。
于是宣一恪開口說:“您說的是。”
此時一開口,他便發現果不其然自己正是個柔順的女子聲音,那喜娘笑著恭維了幾句,又將他扶上了花轎。
仍舊是喜慶的鑼鼓聲中,宣一恪在花轎里坐的筆直端正;他能感覺到暗中似乎有什么人正在觀察著這一切。
他大約可以猜到,此時如果“崩壞人設”,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大概不會太美好。
既然如此,他寧肯按兵不動,先順著發展往下看看,死者崔凝竹到底在新婚之夜經歷了什么,最后才會陳尸客棧。
起初宣一恪還有些擔心自己會在拜堂的時候出什么意外露餡,不過很快他便發現,這具身體在關鍵的時候并不需要他主動做什么,就會按照本能完成新婚拜堂的全部流程,直到送入洞房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在發抖。
那似乎是一種…夙愿達成之后,欣喜至極的顫栗。
這是為何?
還沒等他多想,房門被人打開又合攏的聲音引起他的注意,很快便有人走來,輕柔而鄭重的為他掀起蓋頭……頭一次讓人挑了蓋頭,這對他來說還真是極其奇妙的體驗。
宣一恪看著面前面容清俊,神色溫柔的男人,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便是那位對崔五娘癡心不改的任家大少爺,他看著宣一恪,準確的說是自己深愛的崔五娘:“五娘……”
“好啦~現在該到我的游戲時間咯!”
本是纏綿悱惻的洞房花燭夜,一個笑嘻嘻的男聲卻打斷了他們二人的溫馨氣氛。二人也隨之齊刷刷的望向聲音的來源——
那是個紫衣男人,臉上畫著詭異的妝容,正笑嘻嘻的盯著崔五娘。
宣一恪發現自己的身體,也就是崔五娘正因為面前這人的一個眼神開始顫抖。
崔五娘認識他。
只是隨后崔五娘就像是每一個受到驚嚇的小姑娘似的,只會一個勁的往自己信賴的情郎懷里縮。
任書軒對嬌妻對保護欲此時更是不減反增,他見崔凝竹嚇的臉色蒼白,立馬將嬌妻往懷里一護,對著門口忽然出現的男人呵斥一聲:“你是何人!為何闖入任府!來人!”
“我是,她的圓夢人。”
男人笑嘻嘻的伸出一根指甲奇長的食指:“介紹一下~之前我們做了一個交易呀~”
“什么…交易”
任書軒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正下意識順著這個不速之客的話往下說。
“她跟我賭,如果我要你的一半兒心竅來換我放她一條生路,你會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