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聽完明舒窈簡短的闡述,鹿溪額角微微跳動了一下,他扶了扶額,神色也難得的透出些寒意:“所以你被關(guān)在了什么地方,你知道嗎?帶我去找他。”
“我…我不知道…”
明舒窈心中更是清楚此時的情勢危急,略微有些焦慮的啃咬自己的指甲——這是她一貫有之的毛病,她對上鹿溪的眼神,才發(fā)現(xiàn)這是宣一恪的身體,連忙把手一收乖乖站好。
正當兩人具是陷入焦灼之中,宣一恪的這具身體的腰間,掛著的那串真正的長安鈴冒出一陣青煙,化作了長安的模樣。
明舒窈下意識去看他,正要說話的時候卻覺得自己的這位魂侍似乎與平時哪里不太一樣了。
他本是沒有自主意識的魂侍,只會根據(jù)主人的命令去行事,可此時那雙曾經(jīng)被無機質(zhì)的淡漠所充斥的眼膜,卻被一種難以名狀的極度悲傷的溫柔所取代
如果明舒窈能再清醒一點就應(yīng)當意識到,魂侍擁有自主意識本就是一件極為恐怖的事情。
可她沒有。
或許是對面的這個人看起來太悲傷了,并不寬厚的肩膀承著明舒窈無法理解的重擔。
——可他又那樣溫柔,總能讓人連想起那些遠行歸來的疲憊旅人,又或是分離家鄉(xiāng)十幾載的軍士將領(lǐng),兵戈戎馬,半生征戰(zhàn),最終回到家鄉(xiāng)時的他們再也不復青春年華,心底卻依然深藏著那樣一個姑娘。
那是他們的執(zhí)念,也是他們回到人間全部的力量。
他們或許是想對著心愛的姑娘想要訴說自己這一路風雪,卻又意識到了他們之間的差距——譬如時光,情感,見聞……譬如那些曾經(jīng)刻在心間的血腥與殺戮,這些都讓他們注定無法回到原點。
明舒窈像是接收到了這種難以名狀的悲傷,她張了張嘴,卻被長安直接摟入懷中。
“啊蠻,其實你是知道那里的對吧,你是知道的。”
長安比宣一恪的肉身還要高出來一個頭——這是明舒窈自己在造魂侍時候的執(zhí)念,她固執(zhí)的刻畫著幼年的竹馬如若平安長大之后的模樣,直到今日,她每逢長安生辰,都是要稍作閉關(guān),為魂侍調(diào)整外貌,就讓他看起來如同一個真真正正在長大,變化,也終將衰老的人一樣。
這并不是明舒窈的獨門絕學,也并非只傳主家的秘術(shù),只是這千百年來,再無一位明氏子對自己的魂侍竟會用上這一百二十分的心意。她這樣做了,自然也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如今的長樂和過去一般,他仍舊可以輕而易舉的摟住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口,她甚至還未反應(yīng)過來長安正在呼喚自己的小名,那種熟悉的魂竹香氣籠罩了明舒窈的全身,就連長安后面所說的話也變得逐漸不是那么清晰起來,甚至于斷斷續(xù)續(xù)的:“你去過那……那時候的你就是在地窖里面找到了我的尸體,你還埋葬了我,那是寒石地窖,你想起來了嗎?”
“阿蠻,一切是時候回到原點了,不破不立,走出去了,我們才有真正的新開始。”
轟天一聲驚雷炸響,青色的光束映亮了半天天空,更是照亮了明舒窈瞬間慘白的臉。
記憶的齒輪再度回歸正軌,把一切的錯誤拉回了應(yīng)有的位置……
也包括十年前的那個下午,那個同樣陰沉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