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記得這一段的。”

佛子應(yīng)答了剛剛來報信的僧尼，將宣一恪化為原型抱在懷中便往南九重天去了。

也就是去的路上，他同宣一恪說了這些話。

比起虛弱到無力反駁的宣一恪，佛子此時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與他形成了強(qiáng)烈對比。

他一邊說著，一邊撫著懷中人的后頸，動作溫柔又親昵：“這都成了你的心魔不是嗎？”

這個動作宣一恪太熟悉了，在他還未化形的時候佛子便是這樣整日整夜的抱著他，那時候他便是這樣無知無覺地吸收著對方身上的靈氣，才會在化形之初便是便一身佛法靈氣醇厚，又讓那么多人感嘆他與佛法有緣。

其實他的一切，都是眼前這個人給的。

“不想說是嗎？沒關(guān)系，師父來替你說。”

停在南九重天的一幢燒的七歪八斜的小屋前時，佛子的雙眸已然變回了深沉的黑色，他神色慵懶，語調(diào)溫柔且繾綣：“狐貍，你雖是個表面冷情的，實際上你早就是做慣了爛好人，你看江盛白在神界受人欺負(fù)所以就把他給帶回來，但你很快就忘了這么一回事，他心中對你多有感激，他為你做了那些事，你逐漸離不開他了，可是他所受的苦，你卻半點(diǎn)都不知曉。”

“他為你登極巔去摘神樂草，可你從未注意過他滿手淋漓的鮮血，他為你贏下比武，但你根本不知道他受了多重的傷。”

“狐貍，你哪里愛他？你只是被自己心里的愧疚壓得喘不過氣。”

佛子哼笑一聲，隨即就不再留情的直接將自己懷里奄奄一息的狐貍往前一拋。

他就是要讓他親眼看見那雜種入魔的模樣！不然…

不然他如何死心？

只見白光一閃，狐貍落地的時候他又恢復(fù)成了人身的模樣，宣一恪此時本就力有不逮，眼見下一刻就要往前栽倒，卻被一雙有力的手?jǐn)埲霊阎小?/p>

佛子的臉?biāo)查g僵住了。

宣一恪這會也沒比他好到哪里去，之前的失血和受傷讓他全身顫栗發(fā)冷，落入的懷抱灼熱，讓他難受的低吟一聲，下意識的要去掙脫，那人卻將手臂收的更緊了。

“你怎么受傷了？”

鹿溪莫名：“怎么回事？”

“你…你是誰？”

宣一恪身上忽冷忽熱的，折磨的他意識愈發(fā)混沌：“江盛白…”

“行了，你先別說話了。”

鹿溪看出他這會狀態(tài)不對，一雙薄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隨后抬眼去看那邊的白衣僧人：“你就是佛子？”

“你是誰？”

佛子收了笑容，冷冷的反問。

他自然識得這張臉，就是眼前的人搶走了他的狐貍，只是他竟然不敢確定，這究竟是誤打誤撞入了夢的鹿溪還是……

“你管我是誰？”鹿溪口氣有些不太耐煩：“你又是誰？”

……

半個時辰以前。

鹿溪恢復(fù)意識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一片純白的空間中，之前的南九重天，哭鬧吵嚷的錦鯉全都不見了蹤跡，唯獨(dú)他對面坐著的一個人，此時正滿臉平靜的望著他。

“江盛白？”

“是我。”

江盛白已然是成年體的黑龍，與夢境里的樣子稍稍有些出入，只不過他眉宇之間是消散不開的陰郁邪氣，對面一見鹿溪便意識到這人是入魔的狀態(tài)了，任何一個仙體都不應(yīng)當(dāng)是如此的模樣。

明明初次相見，鹿溪卻意識到自己正為了對方身上曾遭遇過的一切而悲哀，痛苦…甚至是憤怒。

可江盛白仍是極平靜的，他盤腿坐著，沖鹿溪微微頷首道：“終于見面了，鹿郎君，久仰大名。”

“所以你就是宣一恪的師兄……對嗎？”

鹿溪斟酌著用詞：“你知不知道，他一直都在找你。”

出人意料的，江盛白聽完這句話沒有任何反應(yīng)，或是微笑又或是遺憾又或者是更多的情緒，半點(diǎn)都無，就像他早已知道這一切了似的。

鹿溪見他如此反應(yīng)，內(nèi)心猛地涌上來些不悅：“你似乎并不在意？”

可江盛也只是望著鹿溪，緩緩的眨了眨眼睛：“在意又如何？鹿郎君，如今我已經(jīng)是一個不存在于這世間的人了，我死于我的懦弱，我不該成為他內(nèi)心的負(fù)累。”

鹿溪一愣。

“但這里是我的夢境，我想請你幫個忙。”

江盛白歪了歪頭：“請你幫我把他帶出去，可以嗎”

“我？”

“這段夢境，是我的心魔。”

江盛白笑容清淺，卻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的一切說了出來：“正如你所見的那樣，我受盡屈辱，但我放不下宣一恪，我喜歡他，是他把我從黑暗里拉了出來，所以我選擇了一條不歸路”

“你做了什么”

鹿溪眉峰一跳，隱約之間他似乎有些意識到了對方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選擇了入魔。”

江盛白擺弄著自己的衣角，語氣之中帶著無比的嘲弄意味：“我以為借助幽冥魔氣，就能把他從那個人的手里給搶回來。”說到這里，他自己反而冷笑一聲：“后來我才知道這不只是蜉蝣撼樹，自不量力罷了。”

……

“請你幫我?guī)鋈ィ@些只是我的錯，不該成為他這一生的牽絆”

江盛白誠懇的聲音仍舊在他的耳邊回響，鹿溪已然回過神，望向?qū)γ娴姆鹱樱冻隽艘粋€燦爛的，讓人有些直覺不妙的微笑。

“你不是無解的強(qiáng)者。”

鹿溪忽然若有所思的說了這么一句話，還沒等人反應(yīng)過來，他就對著佛子轟出一拳，隨后發(fā)生的一幕更是讓人瞠目結(jié)舌！

佛子居然被他一拳打的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