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刀去超市逛了一圈,沒買什么,給自己買了一包爽口的話梅就出來了。
其實現在手機軟件很發(fā)達,家里的生活開銷都可以在網上訂好,送上門來。這省了她很多外出的時間,但依然無法為她每天省出多少空閑。
全職的家庭主婦,是忙不完的。
趙小刀撕開話梅包裝,塞了一顆到嘴里,酸酸甜甜的感覺在味蕾上漾開,心情頓時好上不少。
這時手機響了,是秦天易。
她剛舒展的眉頭又下意識地皺上,這次她沒接,因為用腳指頭想都能知道秦天易打來要說什么,先是道歉,再是讓她理解婆婆張雪作為老人家的心態(tài),再來就是問她喜歡什么新款包他回家?guī)Ыo她。
真的厭了。
趙小刀把手機關掉,信步走在路上。
沒說自己已經懷三胎的事開始,甩門出街,拒接老公電話,關掉手機,信步閑走在街上,這些“叛逆行為”嫁進秦家后是趙小刀第二次這么做。
所謂經濟基礎決定上層結構。
哪怕結婚前她也是一名高知識的女性,擁有985的本科,還在香芒TV電視臺成為一個破格錄用的正式員工,甚至如果不是意外懷孕還能成為一個小主管,都依然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雖然和老公秦天易也是談過一段戀愛進入到婚姻里,但她結婚后當了全職家庭主婦,就注定了自己沒辦法任性。
她結婚后當了全職家庭主婦,就注定了自己沒辦法任性。
任性就是不識相,不識相就會被全家噴,那樣會被斷家用的。
第一次叛逆,是和秦天易吵架,她氣地跑回娘家。第二天她就被父母親自送回別墅,當著他們的面要她給夫家道歉。
秦天易不痛不癢地接受,公婆沒說什么。
然而她的噩夢就開始了,之后整整一個月,她都活在被針對的環(huán)境里。秦天易借故縮減了她的家用,導致她沒辦法挪出一部分給回娘家。
父母責怪她不懂事,沒能力,沒辦法幫襯弟弟。
于是她便再也不敢“任性”了。
趙小刀回神,伸手蓋在肚子上,現在才一個多月,里邊的三寶很安靜,趁他還沒有胎動,去打掉他最合適。
身為兩個孩子的媽媽,她并不忍心這么做,可是她已經無法接受這么失敗的自己,不想讓這個孩子再成為增加她失敗的砝碼。
更何況,現實中老大每天要輔導功課,老二又到了正要上小學的年紀,這個時候老三的到來就是添亂。
她真的好累,好壓抑,好壓抑。
一想到這些,情緒像山一樣壓下來,趙小刀的眼淚無意識地滑落下來,她走向對街,準備打車去醫(yī)院。
這時,拐角處一個紅色的支攤映入趙小刀的眼簾,不知道為何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攤子分為兩部分,左邊是一個輪盤,右邊的木板上掛著很多彩色氣球,攤位上放著玩具槍。老板坐在一張凳子上低著個頭玩手機,等待顧客的上門。
這種玩樂攤子早十年還能在小城市的夜市里看到過,現在已經很少見了。
“這位小姐,要不要玩一下命運轉盤?”老板注意到趙小刀,起身道。
命運轉盤?
好夸張的名字啊,小刀有點想笑。
她仔細打量老板,這才發(fā)現這老板的長相看不太清楚,額發(fā)許久沒剪過的樣子,又戴了黑色口罩,幾乎蓋住大半張臉。
“我……”趙小刀正在猶豫。
“免費的,我送你一次轉動輪盤的機會。轉一次,有獎帶走,無獎就走。”老板指了指旁邊的輪盤,聲音溫柔。
“你看今天的天氣這么好,心情也應該是好的。”他走到轉盤旁邊,輕輕地拍了拍被彩色紙塊貼起來的轉盤。
這句話觸動了趙小刀。
她想自己的笑容一定很難看,連一個陌生人都能看出她的心情有待改善。
于是她繞過長桌往里走,沒怎么仔細看輪盤上寫的具體獎品是什么,就伸手要轉。
“女士,你有什么愿望嗎?”老板突然問。
“愿望?如果可能的話,我想要脫離現在的生活,真正地活出我自己。”趙小刀苦笑地把心里話說出來。
老板后退一小步,示意她可以轉了。
輕輕往下,輪盤轉動。
趙小刀盯著輪盤的中心,突然覺得頭暈目眩起來,眼前似乎出現了一片彩色。
她想要去看老板,讓他扶她一下,結果眼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秦總,秦總?秦總您醒醒?”
趙小刀感覺耳邊一直有人在叫著“秦總”,她感覺自己眼皮很重,她想要睜開眼睛卻做不到,試了兩次,才緩緩把眼睛睜開。
就這樣看到好幾張年輕陌生的面孔湊到自己眼前,關切的眼神在對著她說:“秦總,您總算醒了?”
“……”趙小刀愣愣,環(huán)顧四周,看到了老公公司的logo,再看這幾個年輕的男男女女,反應過來這里是老公的辦公室,他們是老公公司里的員工。“你們叫誰……”
后半句話說不出來卡在喉嚨口了——趙小刀聽到從自己嗓子里發(fā)出的是男人的聲音!
準確地說,是老公秦天易的聲音!
再低頭一看,自己的身上穿著西裝革履,腳上穿的鞋子是秦天易從意大利某牌子定制的個人款!
“秦總,您剛才開著會就暈過去了,您現在感覺怎么樣?要不要我們送您去醫(yī)院啊?”員工們圍著她,紛紛感覺出她的不對勁。
趙小刀在椅子上愣了兩秒,推開他們,往門口沖。
沖到門口,她扭頭,用詫異又驚恐的神情問他們洗手間在哪兒。
該死!
秦天易不喜歡她來他公司,現在不得不問這么暴露身份的問題!
員工們聽到她這么一問,紛紛面面相覷,但還是給她指了路。
沖進洗手間,趙小刀撲到洗面臺的鏡子前確認,嚇到無聲驚恐!她突破了老公的大眼極限,黝黑的瞳孔死死地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神情怪異!
鏡子里,她不是趙小刀,她成了秦天易!
秦天易的秦,秦天易的木,秦天易的峰!
她不是在準備去醫(yī)院的路上嗎?
她明明在轉游戲輪盤的……
她怎么會變成這樣???
對了,那個轉盤,還有那個看不清臉的老板……
之前對于那個游戲攤奇怪的感覺,瞬間成為了心里疑惑的鑰匙,趙小刀意識到這一切不是意外……
她真的中獎了……
中了命運彩票的獎。
但趙小刀不敢相信地拔頭發(fā),捏臉,打量自己的手,甚至拉開衣領往里看……從頭到腳沒有一樣是她自己的,里里外外都是秦天易。
趙小刀嚇蒙了,不知道該怎么辦,直到口袋里傳來手機的震動。她顫抖地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趙小刀”。
“喂。”她聽到自己的新聲音在顫抖。
“趙小刀?”那邊用她的聲音也同樣在顫抖地說著話。
聽到這小心翼翼的試探,趙小刀艱難地嗯了一下,“……天易?”
“很好,所以,是我們互相換到對方的身體里去了。”那頭的秦天易企圖用一種很平靜的聲音來總結這不能平靜的事實,但他的聲音分明是帶著顫音的,隨后到底還是特別人性化地低吼了一句,“我靠!這TMD都什么事……”
“……”趙小刀聽到“自己”在爆粗口,第一反應居然是:好爽啊。
她好多次在家里做家務做到絕望時心里吶喊,就是這句話。
“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在你公司,我……”趙小刀說完自己的狀況,就不知道要說什么了。
電話那頭秦天易在瘋狂粗重地喘息著,很顯然,他也被眼前不能解釋的奇葩狀況給嚇到了。
一時間,兩個人握著電話,誰也沒有掛,但誰也沒有再說話。
直到趙小刀縮抱著雙腿想到一件事,猶豫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你別太激動了,肚子里有孩子,小心一點……”
她本來想悄無聲息地讓這個孩子離開,但現在突然遭遇這種事情,即便可以馬上恢復原狀,按秦天易這么個呼吸法,動了胎氣,也會暴露的。
或許是天意如此,趙小刀只好坦白了。
電話那頭的喘息聲戛然而止,似乎是在確定趙小刀的話。
雖然不知道怎么確定的……
直到那邊用一種無法形容的低音說:“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回家來。”
電話掛斷。
趙小刀從地上爬起來,雙手互相相依為命地抓著冰冷的手,努力在出去后是看不出任何破綻的秦總。
與此同時,秦天易坐在家里的洗手間里,還沒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他明明在公司里的會議室里好好地開著會。
突然眼前一黑,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次醒來,居然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還被一群人圍著。
他坐起,迷惘地看著周邊,嘟囔“靠,什么情況”,結果就聽到自己的聲音不對了,再看身上,全部都不對了!
偏一個小孩子還奶聲奶氣地拿著一根棒棒糖走過來沖她說:“阿姨,你是不是餓暈了?要不要吃糖?”
阿姨?!
他怒目剛想張嘴,就感覺到一陣反胃要嘔出來,踉蹌地推開人群跑到一旁去吐。
結果抬頭間看到了旁邊的汽車后視鏡上趙小刀的蒼白的臉!
他差點沒當場暈過去。
秦天易不明白,這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站在街邊分明還能感受到陽光的溫暖,周圍的一切,可是自己卻變成了自己的老婆趙小刀?!
這時一輛出租車停到他身邊,問是不是他叫的車。
他像一個失魂落魄的怨婦坐上車,報了家的地址,低著頭,肩膀內收,如果可以根本不想讓任何人注意到他。
回到家后,爸媽坐在沙發(fā)上。
老媽看他一眼,抱怨地說:“哎喲,怎么這么晚才回來呀你?不是說去買東西了嗎?哎?怎么雙手空空地什么也沒有買啊?你買空氣去了?”
秦天易詫異地看了張雪一眼,他媽媽對他說話從來都是細聲細語的,這是對趙小刀說話的語氣?
秦天易皺了皺眉,他沒吭聲。
他什么也沒說地跑上二樓,躲進了洗手間,在鏡子里看著趙小刀的臉發(fā)呆。
這不是夢,是真實發(fā)生的噩夢……
他一片空白的腦子猛然跳出一個問題:如果他占據了趙小刀的身體,那趙小刀呢?
于是顫抖地把系在手腕上的手包脫下來,翻出手機打給“自己”進行確認。
果然,噩夢雖然發(fā)生,但還是有邏輯可循:趙小刀變成了他。
秦天易不知道是該先慶幸扭曲的沒有太離譜,還是該先搞清楚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趙小刀卻告訴他,他“懷孕”了。
救命!
他……覺得自己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