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秦天易把一大家子的早飯做好，趙南和唐曉麗下樓的時候，看著一桌子地道的本市早餐，都分文別類地呈盤完畢，剛想夸兩句。
秦天易坐在那兒跟頭上頂著一大片烏云一樣，渾身充滿低壓氣場。
趙南和唐曉麗相互對視：“這一大早的，女兒是怎么了？”
唐曉麗悶聲：“要問你去問，我是不問了。小刀現在脾氣大了，我不敢問?！?/p>
趙南看唐曉麗這話說的耍性子，嘆氣道：“你啊，就是平時偏心太明顯，女兒又不是傻瓜，忍這么久也算是夠給你面子了。”
“呵，你現在怪起我來了？你沒有偏心？不是你說的家里不能只有一個女兒，得有一個兒子？哦，是了，你每次都是躲在背后裝好人，我是里外不是人，現在都是我的錯了是吧？”
“……你看看你，我就說一句你就說那么多句。你這個樣子，誰會忍得了你？！”
“爸媽。”他們你來我往的動靜大了，秦天易無法當做聽不到地仰頭。
趙南和唐曉麗尷尬地閉嘴：“哎……”
“下來吃飯吧。”
菲兒和妞兒也走到了趙南和唐曉麗身后：“爺爺奶奶，早安。”
兩個人，一人抱一個寶貝，下樓。
趙南：“小刀，天易呢？還沒起嗎？”
“去他爸媽那兒送東西去了?！鼻靥煲桌渲樆卮稹?/p>
唐曉麗抱著妞兒要喂她。
秦天易讓妞兒下來自己吃：“媽，妞兒大了，可以自己吃，你別慣壞了她?！?/p>
“不是，我作為奶奶，想喂我孫女吃早飯，怎么了？怎么就慣壞她了？”唐曉麗對秦天易在廚房里被她說的那句問話始終耿耿于懷，只不過借著這機會發泄出來而已。
秦天易微笑：“媽，您也說了，您是奶奶。我是孩子的媽媽，怎么教育她我這個媽媽是不是更有資格呢？”
秦天易四兩撥千斤撥的輕車熟路，唐曉麗瞪著眼睛只有干著急的份。
趙南見狀，趕忙道：“好了好了，一大早吃飯呢，你們一人不能少說一句嗎？”
趙南伸手把妞兒抱過來放到旁邊的位置上，“來，妞兒，自己吃?！?/p>
唐曉麗氣鼓鼓地起身：“不吃了！”
秦天易應的很快：“好啊，媽，您現在不吃了的話就等一下再吃吧，順便可以把碗洗一下。妞兒，今天是你的演講比賽，你要準備起來了哦?！?/p>
唐曉麗氣不打一處來：“你，你……”
她三步并做兩步地走到沙發旁拿起她的手包就甩門走了。
菲兒看向秦天易：“媽媽，奶奶生氣了?！?/p>
秦天易摸摸菲兒的腦袋，抓緊機會教育：“一家人嘛，總是會吵吵拌拌的。”
“你也說了是一家人，何必這么針鋒相對呢？”趙南喝豆漿，沉聲道。
當著孩子們的面，秦天易沒多說什么。
菲兒和妞兒很會看眼色，主動提起收拾碗盤。
秦天易就跟趙南去到花園。
趙南：“小刀，你現在怎么變成這樣了？以前你從來不跟你媽對著來的。是，你媽平時是過分了一點，但是她終究是你媽，那天你那么說，她一直都不好過你知道嗎。”
秦天易看著為自己老婆打抱不平的趙南，言之鑿鑿教訓自己的趙南，平靜地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秦哲和趙南挺像的。
都是那種少言寡語，任憑自己另一半在家庭里放大光彩的男性角色。
而他自己，潛移默化中，也受了這影響變成了這樣的男人。
不管家庭里任何的事情，都習慣性把自己摘出來，做邊緣角色，到忍不下去的時候就跳出來把自己當成老好人，打著為誰抱不平的旗號來說著自己內心想說的話。
一句“終究是你媽”，整個是一頂拿不走的高帽子。
趙小刀不管錯沒錯，就因為這句話整個兵敗如山倒，半點不由人。
秦天易反省早上的自己，替趙小刀感到委屈。
他又何嘗不是拿他的立場來對趙小刀指責一通？
“爸。我媽不好過這兩天，我卻不好過了這么多年?！鼻靥煲灼届o開口，“你們又知道嗎？”
“你現在是要跟你父母翻舊賬是嗎?！壁w南皺眉。
“是。”秦天易回答的利落，也沒有什么敢不敢的，或許趙小刀不敢也不愿，他不是趙小刀，他是秦天易。“爸，我出嫁那天你跟秦天易說了一句話，你說……‘女婿，以后希望你能好好對她，她其實過的挺苦的?！郑憧?，你一直都是知道的，知道我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可是你選擇了裝聾作啞。或許這是身為一個父親一個丈夫的聰明，你只是希望天下太平，所以你盡可能地粉飾著媽的偏心，弟弟的霸道。媽是主謀，你是幫兇，你現在突然化身正義使者說這樣的話不覺得很好笑嗎？”
趙南沉著臉，側過身。
“爸，如果你跟媽覺得我說話刺耳，那不過是我戳破了以前沒戳破的事實，你們覺得臉上掛不住?？墒俏壹热贿x擇和以前不一樣了，不打算忍了，我就會繼續為我自己開口?！?/p>
“不是，小刀……”
“放心，爸，我還是會做到我身為一個女兒的本分的?！鼻靥煲状驍嘹w南的話，眉眼里的堅定一點也不像趙小刀，“請記住，只是本分而已?！?/p>
趙南：“……”
秦天易推開關上的玻璃門：“媽能去的地方應該沒哪里，我會去把她找回來的，你不用太擔心。”
說著，他邁步進里屋。
趙南站在碩大的花園里不知所措。
他感覺自己真的不了解自己的女兒，好像這一次終于了解了一點。
原來趙小刀的骨子里這么剛……
她說的這么誠懇直接，不帶一個臟字，他的心，卻可以被碾壓的這么難受……
秦天易進到客廳，菲兒和妞兒已經整理好廚房，菲兒拿著他的手機快步走過來說：“媽媽，你電話響了好久。”
“哦，謝謝菲兒?！?/p>
秦天易拿過手機，一瞅，是個沒有存名字的號碼。
但是這個號碼，他爛熟于心。
他再仔細一看，這是他原本的手機，趙小刀早上出去忘記帶了。
“媽媽，你怎么了？”菲兒看到媽媽盯著手機屏幕，神色都凝固了，好像手機里跑出來一個怪獸，把她的魂魄整個給吸進去了。
“沒，沒什么。”秦天易眼神略慌張地回神，輕拍菲兒的肩膀，“菲兒，你帶妹妹先回房間換衣服好嗎？媽媽去接個電話。”
菲兒遲疑地點點頭。
秦天易跟在她們兩個后邊，看菲兒帶妞兒進妞兒房間，迅速回自己房間關上門。
秦天易緊貼著門板，聽到自己的心跳在撲通撲通加快中。
他把手機的通話記錄翻起，看著置頂的紅色未接電話。
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看過去。
秦天易怕自己看錯了，怕自己想多了。
但是翻來覆去地檢查，沒有意外，沒有錯誤。
是她……
真的是她……
徐子媛。
他人生的初戀。
在和趙小刀談戀愛之前第一個喜歡的姑娘，那一眼的初次心動在想起她的名字時，就會浮現在腦海中的人。
但是初戀就是這樣，有多驚艷時光就有多脆弱于生活。
他和徐子媛因為彼此的一見鐘情可以走到一起，也因為感情起初的熾烈讓彼此的性格不合暫且視而不見，但終究還是敵不過現實。
徐子媛后來因為要出國念書，他們默認分開了。
再后來，他遇到了趙小刀，正常談戀愛，意外過早地懷上菲兒，他們就匆忙結婚了。
一年復一年，一晃這么多年。
他們已經多久沒聯系了？
太久太久了。
從他和趙小刀結婚那天開始，他把徐子媛的號碼給刪掉了，一直到現在，久到都沒有再想起過她。
可是今天，剛剛，她居然打電話過來？
幸好趙小刀今天忘記帶手機出門了，不然不就慘了？！
秦天易心下一驚，感覺被老天爺維護了一把。
這么久沒聯系，會因為什么而突然來電呢？
好多想法，像奇形怪狀的海產，在腦海里沉浮著。
關于過去的種種，也從記憶的深處往上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