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柔公主難得出宮一次,便是被那冷面侍衛跟著不自在,也不舍得就這么回去。但她也不知這外頭哪里有趣,索性就沿著街往前走,想著瞧見有趣的,就停下多看兩眼。
今上即位之后,廢除了廢帝在位時的種種苛政,不過短短幾年間,京城里又恢復了繁華。沿街都是大小商鋪,商鋪外頭還有些席地擺著的小攤,走不遠又能見到賣藝的、算命的,甚至比武招親、拋繡球的。
跟在后頭的林鶴瞧著靜柔公主拽著宋懿蘭往人群里走,臉上依然沒有情緒變化,腦子里卻恨不得撲倒捶地。好在靜柔公主是個愛熱鬧的,宋懿蘭卻是沉穩可靠的,見靜柔公主要往人群里撲,連忙拽住她的手,道:“靜柔,我們不好往里頭擠的。”
“聽說這里在比武招親呢,我還沒有見過比武招親呢!咱們去看看,就看一會兒,好不好?”靜柔公主哪里舍得錯過這樣的機會。
“咱們往里擠,也看不清啊,不如咱們去那邊樓上看,站在高處才看得清!”宋懿蘭見她可憐的模樣,有些不忍,但就這么往里擠肯定不成,且不說她們年輕姑娘家不好往人堆里擠,便是真擠,她們這小身板哪能擠進去?宋懿蘭從不是一條道走到黑的人,四下一看,就發現對面就是自家鋪子,當下拽了靜柔公主轉身往那鋪子里走。
慧寧長公主手下有不少莊子和鋪子,有的是早些年置辦的,有的是今上登基之后賜給慧寧長公主的,如今都是宋懿蘭打理著。宋懿蘭管著這些,但她畢竟是年少的女兒家,不可能整日在鋪子里跑,尋常都由葉嬤嬤去看,她只在幕后打理。因此,宋懿蘭雖知這是自家鋪子,卻也不認得里頭的掌柜管事,正盤算著如何表明自己東家的身份,走進去卻見葉嬤嬤就在店里。
“姑娘怎么來了?”葉嬤嬤也沒想到宋懿蘭會來,見靜柔公主同宋懿蘭一道,更是驚訝了一回,才要勸著主子往里頭去歇著,那鋪子的掌柜卻已經聽到了宋懿蘭的身份,連忙搶上前來,一面喊著叫宋懿蘭做主,一面想去拽宋懿蘭的衣角。
宋懿蘭嚇得退后一步,原本跟在兩人身后的林鶴已經擋到宋懿蘭身前,抬腳一腳便將那人踢開,依然是冷漠的語調:“放肆!”
葉嬤嬤也嚇了一跳,連忙去看宋懿蘭,口中道:“姑娘沒事吧!”
宋懿蘭搖頭,道:“這是怎么回事?這掌柜的犯錯了?”
葉嬤嬤朝著那跌坐在旁邊的掌柜啐了一口,道:“姑娘別理他,老奴先前就傳了姑娘的話,凡是咱們鋪子的人,都不許往那錢莊里投銀子,不聽規矩的,一律攆出去。這小子偷摸著拿了銀子去,讓老奴發現了,又死活賴著不肯走,叫姑娘受驚了。”
“既是有規矩,就按照規矩辦。”宋懿蘭沒去看那掌柜,無規矩不成方圓,既然定了規矩,就按照規矩執行。
那掌柜的本以為主子年紀小,又是個姑娘家,多半心軟,求一求,這是也就過去了,誰料到宋懿蘭會說出按規矩辦的話來。他拿銀子投進去,是瞧見了甜頭,也想賺一點,畢竟誰會嫌錢多呢?但他也沒打算放棄了掌柜的活計,畢竟這錢莊的紅利誰知道能不能一直長久呢?在鋪子里做事可就穩當多了,還是那句話,誰會嫌賺的錢多呢!
聽宋懿蘭這么說,那掌柜心頭一震,連忙上前去,這回不敢再去拉宋懿蘭,只跪下道:“姑娘,小的上有老下有小,都指著小的這點月錢過活,再說小的拿銀子換點紅利都是拿的自己的銀子,半點不曾動過賬上的銀子,姑娘又何必管小的私事呢?”
這話說的還挺硬氣的,但宋懿蘭定下這個規矩,就是不想將來扯上許多麻煩,自己的鋪子,又不是找不著人來做事,她為什么不從一開始杜絕了麻煩呢?當下低頭看了那掌柜一眼,道:“你說的不錯,你拿自己的銀子換點紅利是你的私事,本姑娘不管;但本姑娘自己的鋪子,用什么人也是本姑娘說了算。”
見那人呆住,宋懿蘭不再看他,向葉嬤嬤道:“嬤嬤按規矩辦就是了,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掌柜,從府里調一個來也使得。我與靜柔難得出來一趟,在樓上坐坐,晚些自己回府便可。”
葉嬤嬤是宮里出來的人,自然不會聽人說幾句話就心軟,倒是見宋懿蘭利索的解決這事,心中有些感慨,連忙應下來,道:“姑娘自去便是,老奴讓人送些茶水來。”
這個鋪子是做繡莊的,二樓是繡娘做事的地方,尋常客人不會往上走,只在臨街的地方設了兩張小桌子,供繡娘歇一歇,喝個茶。這個時候剛好小桌前沒人,宋懿蘭拉了靜柔公主坐下,道:“這里看,什么都瞧得清清楚楚的!”
原本是為著看比武招親來的,但這會兒,靜柔公主反倒在意起那錢莊的事來,兩人坐下了,靜柔公主便問道:“你說的錢莊,是惠通錢莊?我前幾日還聽三哥說起,說是惠通錢莊做起了募股經營給紅利的生意。”
惠通錢莊是老字號的錢莊了,是皇商趙家的產業,從前都是經營存取借貸匯兌的業務,最近才做起這些來。聽靜柔公主提起,宋懿蘭搖搖頭,道:“我哪知道那掌柜的說的是哪家,最近幾家錢莊都做起了這門生意來。先前,我和阿昭從寺里回來,聽葉嬤嬤說起這事,當時就說了,我們手下的鋪子,不許摻和進去,也叫葉嬤嬤讓人打聽一番,這事是怎么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