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的無癡忽然眉頭一跳隨即蹭地站起來。

等床上的人睜眼的時候，第一眼就看見了那個銀發男人正站在她床邊。

她正要起身，這一下牽扯著肩頭的傷口，疼得她不禁“嘶——”地一聲，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要移了位。

“你說你們楚軍是不是克主帥，兩任主帥接連負傷。”

見鐘離凰傾閉上眼睛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樣子，無癡繼續道，“你何必要如此麻煩，明明你可以借助曼珠沙華的力量輕易便可抹殺這些人，為什么要以血肉之軀一戰？”

“這仇，只能我自己來報。怎么，你是來看我死沒死嗎？”

無癡挑眉，“在你眼里我就是這種人？”

“你不是嗎？”她反問。

“看人還挺準，我的確就是這樣的人，看你現在還能喘氣兒，我還挺失望的。”

鐘離凰傾本就沒覺得他能說什么好話，“無癡，你應該叫無情才對。”

“有道理。對了，曲城疏聽說你遇刺，吐了好大一口血臥床不起，親都沒結成。”

“與我說這些做什么。”

“我以為你會感興趣。”

“我不感興趣。”

“那不然你為什么在他成婚前醉酒遇刺？”

“無癡。”她提高了音量，言語中滿滿的警告意味。

“真搞不懂你們這群人的心思，明明在乎的不得了，卻要裝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樣子。”

“咳咳咳。”鐘離凰傾剛要開口，又是一陣咳嗽。

“哎，我不說了，你別急。別沒被人捅死反倒是被我氣死了。”

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閉嘴。”

……

在得到北定降書的那一刻，鐘離凰傾只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這個時候她的身體已經不足以支撐她親眼站在北定國都，她把皇兄的佩劍交給副帥，讓他把它交給北定君主，對此劍立誓歸順南楚絕不毀約，讓它親眼看著南楚戰勝了北定。

她躺在床上，感覺到生命慢慢在流逝，她果真再也回不到南楚了。

那個人還沒有離開，鐘離凰傾轉頭看著他終于還是問了出口。“他如何了？”

“不是不在乎？放心，還活著，只是過些日子就不一定了。”

“我要他活著。”

“他的生死在你一念之間。”

……

鐘離凰傾知道他在說什么。這是曾經換取她一年壽命的代價，這是代價，也是一筆交易，“無癡，獻祭之后，我還是我嗎？”

“獻祭之后你將不再是鐘離凰傾。”

獻祭，以自己的靈魂為引子，召回那位神明。

那位在神殿里沒有刻上尊號的女神明，在癡口中在一場毀天滅地的戰爭中，自散元神三千修補破碎山河，至今沉睡在無念海的神明。

“我明白了，無癡，我決定了。幫我準備祭壇吧。

我鐘離凰傾以血為祭，愿吾神借我污濁之軀重臨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