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默然了一會兒，直到被方寧盯著看了好久。

她才挑了挑眉毛，翹起嘴唇一笑，“我還沒進初中的時候，就已經聽到過魏青的名字了，不管是在誰口中她都是傳說中的學神，披覆著各種優秀的光環，但，我相信我不會比她差。”

方寧沒有說話，默默的聽她講。

“直到第一次月考成績出來，雖然我的成績還算不錯，但和她一比，就像是小孩和大人的差距。”

“后面的第二次，第三次……無論我如何追逐，我都和她隔著好長一段距離，就好像明明她只在前面一步，我卻始終跨不過去。”

她淡淡地說著，方寧也聽得很仔細。

一抬眼，程曦的輪廓在光陰里都柔和了。

方寧不禁感嘆起來。

只道是這個女孩就像是一塊千年不化的石頭，軟硬不吃。

從小性格這樣偏激，固執，也是真不容易。

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更體現出她跟其他女生不一樣的一面：你不要我這樣，我就偏要這樣！

固執到了極點，別人是不撞南墻不回頭不到黃河心不死，她是撞了南墻還往黃河里面跳，特立獨行，格格不入，像一個用鐵片把自己包裹起來的小怪獸。

或許，也正是這樣，方寧才能和她走下去，相知相識。

當初那么多跟方寧一路同行的女生，大多數都在中途的站點匆匆忙忙下了車，只有孑然一身的程曦，始終不離不棄。

從另一方面來說，要論誰對程曦更熟悉一點。

方寧敢說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

方寧苦笑著聳了聳肩，“其實你可以試著軟弱一點，把身上的盔甲系開，人與人的關系不就是相互依存嗎，你一個人活得太較真了，把所有的事都圈進自己的世界里，這樣別人也走進不了你的心里。”

程曦笑了笑，語氣里帶著幾分笑意：“這可不像你這個年齡能說出來的話，是看你哪個情感雜志？”

方寧一呆，渾身血液仿佛倒流，冰冷，臉上的表情都繃不住了，訕訕的干笑一聲。隨后發覺到自己的失態，聲音逐漸低了下來，“你就當是吧。”

程曦沒有再說話，仰頭看著天花板。

方寧別過去，看著窗外，綠葉盎然。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程曦低頭，抿著嘴唇，說道：“唉，你就當我是一個怪胎吧，反正……”

方寧直接截斷，不讓她說完這句話，說道：“不，你不是。”

程曦怔怔的看著他，眼中仿佛有什么流動。

很快就消失不見。

“所以，你才絲毫不顧及自己的生命安全，視這次比賽為戰場，用鮮血飛濺的慘烈，換取這次的成功？”方寧意有所指。

這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一次成功吧。

見方寧理解了她的意思，程曦贊許地翹起唇。

“那你認為值得嗎？”

“值得。”程曦心中微微一哂，保持著往日平靜的面容。

“好難啊——”

方寧望著程曦的目光，復雜之極，夾雜著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緒，低聲抱怨了一句，“越來越看不懂你。”

程曦搖搖頭，開口說：“其實你跟我討論這個話題，并沒有什么太大的意義。就像是冬天的扇子，夏天的火爐，出現的時候，都是不合時宜的。有這個閑聊的間隙，你還不如跟我討論，今天中午的食堂會不會多加一個雞腿？”

“你這個人啊，真的無趣。”

方寧往后一樣，雙手枕著后腦勺，抵在白漆墻壁上。

剛升起對她的好感，被她一棒子給打散了。

就像是《射雕英雄傳》里的中原五絕歐陽鋒王重陽等人，在華山絕巔，比武論劍、

北丐洪七公突然到訪，使出一套失傳已久的打狗棒法后，正當你全神貫注的盯著他，長笑一聲，妙贊道：“閣下好棍法”的時候。

他下一招就不按章法和不按套路，丟一個雞腿糊你臉上。

然后揮舞著粉紅的小扇子，載歌載舞，跳得像個神經病。

此時此刻，方寧覺得程曦大概就是如此的寂寞。

所以，有病還是得治啊~~

……

前方是洶涌的人潮，澄澈的天空，灑下塵埃，四處飄散，在這無人吹響號角的時代。

各色的校服匯聚成海洋，非常的熱鬧，可以說是新城初最盛大的一屆，往后不再有這樣的盛景。

程曦單著腳走動，在方寧的攙扶下來到觀眾席，找了一個空位置坐下來。

她表現的十分安靜，看著操場上的選手一路高歌，享受別人的喝彩和吶喊，她的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就像是這些都和她無關。

如果說孤獨是一個人的歌。而高歌，則是一群人的寂寞。

沒有鮮花和掌聲，沒有花團錦簇，沒有榮耀遍布，只有那無比的孤獨。

方寧坐在她的右邊，舔了舔嘴唇，有些口干舌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他的心跳有點加速，就像是懷里揣了一個亂跳的鐘表。

程曦冷冷的掃了他一眼，沒有縮回手，任由他攥著，

也不知道握了好久，方寧手臂的肌肉都快僵硬了。

程曦才低聲說：“松開。”

方寧這才訕訕的松開手，那溫熱滑膩的觸感消失，假裝若無其事的說道：“真熱鬧啊。”

“下次不要這樣了。”程曦輕輕的發出鼻音哼聲，然后閉上眼睛，開始休息。

方寧看到她閉眼睛休息后，也不打擾了，安靜的看著比賽。

突然就聽見操場上有人在鼓掌歡呼，趕緊往下一瞅。

旁邊看到旁邊不知道是本校，還是外校的學生，發出驚嘆聲：“喔唷喔唷！不得了不得了，你們學校真牛，還是公主抱！”

還有一個胖哥兒，趕緊舉起手機站起身跳下臺階拍照，一邊拍還一邊不住的贊道：“牛哇，真是長見識了！”

隨著人群的散去，方寧也瞧清楚了主角是誰，正是李佳佳的閨蜜，張文穎，滿臉通紅，發絲凌亂。

抱著她的男生是朱靖偉，四十九班的，算是最近風頭比較勁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