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的時候，背對著山谷，一個人去聽云雀的聲音。

方寧一直覺得這句話的意境很美。

可是真到山谷去，才明白夢想和現(xiàn)實往往是有落差的。

面對呼嘯而來的風聲，別說云雀了，連只鳥兒都看不到。

吃了一嘴的冷風，方寧灰頭土臉地從山上下來。

廚灶旁邊有燒水的火灶，鐵架子上布滿水垢，底部燒得通紅的銅壺嗚嗚冒著熱氣。

大量水蒸氣順著竹竿掛鉤，向上直鉆到煙囪里被排出去。

程曦坐在小凳子上，圍著火堆烤火。

火灶爐壁將她的小臉映得紅彤彤，澄澈的眼眸低垂。

“好新奇的體驗。”

她專心地從旁邊捆綁好的柴火里抽出干柴，白皙的手掌輕輕一折，將柴火斷成兩截，丟進火灶里，火勢更大了點。

小奶奶起身把燒水銅壺拿起來，將滾燙的開水倒到開水瓶里，又添了一壺冷水燒起來，準備用來做除雞毛的熱水。

為了留住方寧他們兩人吃晚飯，方衛(wèi)星特意到后院的雞籠里，捉了一只母雞回來。

當時還在下蛋，程曦就覺得殺了有些可惜。

但是方衛(wèi)星說不礙事，家里雞多。

她就沒說話了。

程曦是會做菜的，而且做的很好吃，平時在家里，都是她做飯給姐姐程瑩吃。

但是剛來到這里，也不好說自己來做菜，只能幫小奶奶打下手，摘一摘豆角，洗洗白菜菠菜，偶爾還和小奶奶拉拉家常。

打聽一下方寧小時候的糗事，兩人有說有笑，氣氛融洽。

方寧從菜園子里回來了，順帶不知道從哪塊地里面刨出來的白蘿卜，還帶著新鮮的泥土。

他用溫水洗干凈丟到菜盆子里去，這才抖抖身子，覺得有些冷，就去火灶那烤火，搓了搓手。

等到體溫回到了正常的溫度，身體才暖和。

“你跑哪里去了？大半天不見你的人影。”

程曦走了過來，捏了捏他的手心。

方寧的手掌被她手指觸碰的有些微麻，等手心暖和了一點，才指著那邊的山谷說道：

“本來還想去山谷里看云雀的，結果什么都沒看到，還喝了一肚子的西北風。”

程曦敲了一下他的腦袋，莞爾笑道：

“現(xiàn)在是冬季，鳥兒都飛到南方去了，你能看到那就真的是奇怪了。”

“我這不是一時之間沒有想到嘛。”

方寧老臉一黑。

“傻子。”程曦笑了笑，懶得和他說了，輕巧地剝了四五個皮蛋，放到菜碗里。

方寧起身看了一下時間才五點，天色卻已經暗了下來。

他算了一下時間，準備吃完飯以后再回去。

等到吃晚飯時間點。

方衛(wèi)星騎著摩托接清平和保平兩人回來。

他們也上小學四年級了，村里本來是有小學，有一個退休老師在教書，后來老師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

小學就徹底荒廢下來，他們這些小學生都只能到云柘莊上讀書。

年紀大一點的孩子回來還好，年紀小的，要走四五公里山路不安全。

要么寄宿在學校，要么就家長接送。

今晚的湯是燉雞湯，高壓鍋燉了將近一個多小時，骨肉都燉爛了，湯內放了當歸等藥材，很補身體。

方衛(wèi)星拿出酒倒了一杯。

方寧表示待會要開車回去，不能喝酒。

他就一個人慢慢的喝，一邊吃一邊和方寧有一搭沒一搭聊天。

偶爾程曦也插一下話題，活躍一下氣氛。

一頓飯吃了個把小時，又是喝茶休息。

這時，時間已經快七點半了。

夜色正濃。

小奶奶早就在菜園子里摘了許多青菜，讓方寧帶回去給爺爺奶奶，方寧也沒客氣，都打包帶走。

末了，到該回去的時候。

方衛(wèi)星神秘兮兮的招呼程曦過來，塞了一個紅包給她。

程曦有些茫然，發(fā)紅包是這里風俗習慣嗎？

“你拿著吧，我們這邊的風俗。”

方寧不動聲色的朝她說道。

于是程曦猶豫再三，還是接下了紅包，道了聲謝謝。

小爺爺和小奶奶高興的不得了，眉開眼笑，好像遇到了什么高興的事情一樣。

下山路途，有些冷。

方寧散步其中，偶然抬頭，發(fā)現(xiàn)今晚的月亮很圓，月亮清輝，潔白散霞。

程曦突然問道：“對了，你們拿個紅包是什么風俗？”

方寧支支吾吾的，沒有回答。

程曦明白了，她沉默一下，說道：“下不為例。”

方寧如獲大釋，非常開心。

“我能牽你的手嗎？”

方寧問道。

“問了就是不可以。”程曦白了他一眼。

方寧咳咳一聲，膽子越來越大。

兩人散步了好一會兒，方寧終于牽著她的手，軟軟的，很滑膩，很舒服。

兩人默契的沒有說話。

過了好長一會兒，方寧側過頭來，對她說道，“對了，程曦，你聽過蘇小小的名字嗎？”

程曦轉過頭來，臉上滿是疑惑，說道：

“我沒有什么印象，你為什么這么在意這個名字？”

方寧深吸一口氣，決定把自己的疑惑說出來：“其實，我們上次在衡山見過她。”

“哦。”程曦的眉頭緊皺，努力回想著，說道：

“衡山？我記得那次旅行，但我不記得見過什么蘇小小。”

方寧點點頭，提醒說道：

“那次我們在山頂?shù)膹R里，看到一個女孩在拜佛，還有一個男生跟著，她說她叫蘇小小，還和我們聊了幾句。”

她皺眉起來，有種隱約的耳熟，但又想不起來到底在哪里聽過，思索了一下，記憶深處終于翻出一點東西。

程曦卻是想不起來了，搖了搖頭，說道：

“對不起，我真的不記得了，不過，我可以打電話給我的朋友，她可能知道些什么？她是縣里聞名包打聽，只要是有名的人，她都清楚。”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方寧好奇的問道。

“于小斑。”她輕聲答道。

“果然是這個名字……”

方寧低語，回憶起那個男生的視角，確實記得蘇小小有兩個好友，分別叫李筱蕾和于小斑。

“你也聽說過她？”

程曦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會知道這個名字。

“沒有沒有。”方寧尷尬地笑了笑，試圖掩飾自己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