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會客室。

宋廣安推門而入，里面已經坐著一個看上去特別瘦，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形銷骨立的中年人。

“老賈，你來的挺早啊?！彼螐V安笑著打招呼。

瘦削的中年人一見他，臉上也擠出一個笑容，“宋總早，我也是剛到?！?/p>

“又見瘦了啊，注意身體，別太操勞了。”

“我這天生的，我怎么瞅您也有黑眼圈，眼里還生了血絲。這趟迪馬之行，辛苦啊。”

倆人熱絡寒暄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好朋友好同事。

這個瘦削的中年人叫賈明全，是輝火公司人力資源兼后勤兩部門雙料總監，級別與宋廣安這個副總沒分別。

這也就意味著，如果輝火公司總經理升遷或者離任，大幾率會由他們競爭總經理一職。

實際上，輝火公司因他們劃分成了兩派，從員工到經理都在明爭暗斗，甚至部門的人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時候也不早了，來應聘的也已經在會客室坐了大半天。眼下顧總不在公司，咱們主持面試，我看現在可以開始了吧?！辟Z明全向宋廣安提議。

“可以啊，你老賈說開始就開始?！彼螐V安一笑，意味深長道，“這次兩個面試者怎么也要留下一個才好。明天集團的成總可來視察，沒招到合適的人，咱們都不好交代?！?/p>

“是啊，得留下一位，或許兩人都能留下呢?！辟Z明全也道。

今天來應聘這倆人，一個是賈明全挖來的，另一個則是宋廣安挖來的。

一個“挖”字背后大有文章，今后歸屬哪方陣營，不言而喻。

就在這時，會客室的門被叩響。

“進！”宋廣安揚聲道。

推門進來的，居然是留守的總經理助理之一。

“兩位老總都在，面試沒有開始，太好了?！边@位總助滿面笑容，拿出手機道，“顧總說他也想旁聽一下，只是旁聽，不干預面試過程?！?/p>

宋廣安、賈明全眼眸微微有些變化，卻都笑了，接連發聲。

“那當然沒問題?！?/p>

“今天這主考官本就該是顧總嘛?！?/p>

總助也不多話，把手機調試好放在茶幾上。

不知怎么弄的，屏是黑的，并無畫面，估計那邊只能靠聽的。

“廣安、老賈，沒法視頻，見諒啊?！币粋€渾厚磁性的聲音傳來，正是顧常鋒。

“沒事沒事。”

“您給把把關?！?/p>

宋廣安、賈明全趕忙笑道。

“對了，兩位老總，今天來面試的要多一位，是兄弟公司推薦過來的?！笨傊中χ鷤z人道。

宋廣安、賈明全目光一奇，想多問一句，那名總助卻已經撤身離去。

倆人相視一眼，目光皆有幾分疑惑，又有幾分微妙。

哪家兄弟公司推薦過來的人？

背景、姓名，一概不知。

顧常鋒這次特別要求“旁聽”，會不會跟這個人有關……

不容倆人細細思考，小前臺就敲了敲門探身進來，笑著道，“可以開始了嗎，兩位領導？”

“可以?！?/p>

“叫他們過來吧?！?/p>

宋廣安、賈明全只得先顧眼前。

小前臺應聲離去。

時候不大，有人推門而入，是個帶著金絲眼鏡文質彬彬的年輕人，臉上掛著自信笑容。

“兩位好領導好。”眼鏡男非常自然地跟倆人打招呼。

“來，請坐?！辟Z明全對前方的座位努了努嘴，和聲道。

待眼鏡男落座之后，宋廣安也道，“介紹一下自己吧?！?/p>

眼鏡男面帶微笑，開口進行自我介紹，“我叫Noah，畢業于M國名校斯塞賓大學，economics與Management的雙學位……”

中英文交替在眼鏡男舌尖上跳躍。

宋廣安忍不住松弛了下眼部肌肉，把這位Noah接下來的話屏蔽在腦海之外。

這要是他單獨招聘，就憑這滿口中不中洋不洋的話，就得讓這人趁早滾蛋。

奈何，這是賈明全挖來的人，后者聽得津津有味，甚至目光欣賞。

“Noah，我看過你的簡歷，非常的出色，你有在M國兩家五百強公司任職經歷，并且對地產行業有獨特的研究。像你這樣的人才，歸國之后一定收到過很多邀請吧?！辟Z明全道。

“是的，我收到過國內幾份offer，有阿厘、千度、騰云?！?/p>

眼鏡男用相當輕松地口吻，念出數家赫赫有名的大企業，最后還來了句凡爾賽，“不過我覺得自己更喜歡實業。”

“那么，Noah有沒有了解過我們這個行業?！彼螐V安打斷了他的表演。

這人是賈明全找來的，如果可能的話，宋廣安還是希望刷掉他。

借著顧常鋒在，證明海龜不適合淡水，正好讓他出局。

到時候，賈明全也歸罪不到自己頭上。

賈明全默默瞥了宋廣安一眼，嘴角隱晦有絲嘲弄。

這種問題，他自然提前讓Noah做過準備……

“我做了一份關于貴公司的Businessproposal，請指教?！?/p>

就如同在等著這個問題，Noah迅速掏出兩份打好的企劃案遞到宋廣安、賈明全面前。

“這企劃案好??！”

賈明全只是翻看了一下，就不吝贊美之詞，“不虧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很有國際視角！”

“看上去，很了解我們公司嘛，我差點以為是公司管理層弄出來的。”宋廣安意味深長道。

話里話外在說賈明全泄露考題。

“哎，這恰恰說明人家用了心，有能力又用心，我很欣賞他?。　辟Z明全趁勢反擊。

倆人都在說給顧常鋒聽，奈何屏幕后面那個人始終不吭聲。

黑屏的手機，就如同斷了連接一樣。

“讓我們倆人現在看這個也沒時間，Noah，你不如給我們講講?！辟Z明全又道。

“OK！”眼鏡男順坡爬，開始賣力表演。

里面說的熱鬧，會客室外也站著一些員工在偷聽。

聽海歸口若懸河，眾人不禁贊嘆不已。

“不虧是海龜，真厲害！”

“就沖這口才，這思路，我覺得留下的一定是他！”

“我也看好他！”

走廊另一頭，一間會客室里，坐著一個三四十歲的女人，她就是宋廣安挖來的臨市銷冠。

會客室門被推開一半，一個身影閃了進來，正是此前跟孫佳影談過話的小前臺。

小前臺直接走到女銷冠身邊低語一番，女銷冠臉色幾度陰晴，最后露出冷笑。

“不就是個海龜嗎。放心，我準備比他更周全！但凡只能留下一個，絕對會是我！”

這女人出奇的自信，甚至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