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爛的借口。
霍蘇御對著姑娘微笑，心里很清楚，雙方這借口都很爛。
而且，霍蘇御看著姑娘清亮明澈的眼神，也明白她其實心里也懂。
“是在下冒失了?！被籼K御歉然頷首，“既如此，那就不打擾姑娘了?！?/p>
孫若欣頷首，說了聲告辭便領著丫鬟轉身走了。
霍蘇御看著她的背影一時沒動。
金手指突然來這么一手，若說霍蘇御心里沒點想法，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畢竟姑娘長得美，他看著確實很賞心悅目是一回事，但若說一見鐘情，或者說知道了她會是自己媳婦兒從而產生一種好感什么的，那還真就沒有。
就像是預知未來，和未來實際發生其實是兩回事一樣，霍蘇御只是知道了這個可能，并不代表一定會照做。
站了會兒，霍蘇御便負手轉身走了。
……
秋末來臨，天氣逐漸轉涼。
霍蘇御在中垠郡忙得如火如荼，動靜大的連遠在賦陽的百官都有所耳聞。
繼所謂的火炕、研究院后，他們的太子又弄出了竹紙這樣的東西，百官對其的看法各不相同，但無一例外的，就是對霍蘇御這個皇太子多了幾分認同。
霍蘇御如今的動作，對士族還沒有造成影響，所以那些官員也并未覺得有什么，而寒族出身的，他們依附皇室，更多的自然是希望皇室好。
當今皇太子在場朝堂上沒有留下多少政績，眾人也瞧不出什么，但皇太子喜歡奇技淫巧這一點，大家還是能有所領悟的。
也不能說不好，畢竟太子弄出來的火炕、竹紙，可都是有大用處的，若有說太子不務正業，可能如今正在享受火炕的寒州百姓第一個不同意！
到底是吃人嘴軟，如今賦陽的權貴家中，哪一個不是在用太子造出來的竹紙？
所以等到霍蘇御留在賦陽皇莊的試驗田有了成果時，所有人知道后，居然都不太意外。
皇宮內，梁文帝捏著手下人遞上來的書信瞠目結舌。
“皇莊內的一畝小米真能產百斤？還是一季的？”
梁文帝不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皇帝，關于民生問題他是了解的。
百姓種粟，一畝最好不過六十斤，一年兩季，一年也不過一百二十斤，這還是趕在收成好的時候。
可他四兒搗鼓的是什么，不過撥了一個皇莊給他，也不是上好田地，居然一畝一季給他弄了百斤！
這意味著什么，梁文帝心里很清楚。
書信是皇莊人回稟給霍蘇御后，霍蘇御又寫了信傳給梁文帝的，遞信人正是留在賦陽的莫逐筠。
莫逐筠回道：“回皇上，的確如此?；是f內種的作物，俱都加了殿下特制的化肥，每一種所需的化肥都不同，正因為如此，收成也與其他人種的大不一樣。”
“化肥？”梁文帝疑惑，“那是什么？”
“殿下說，是作物所需的一種營養。就好像人有個三災五病需要看大夫吃藥一樣，作物也是如此，只是尋常我們看不明白，不理解作物需要的時候。”
梁文帝大致聽明白了。
反正御之搗鼓的東西他就沒真正看懂過，所以他一般都懶得聽過程，只需要看結果好壞就行了。
“原來如此。”
梁文帝捏著霍蘇御的書信又看兩眼，忍了會兒后，終究是心癢難耐，看著面前站著的人，張了張嘴。
“你叫？”
“草民莫逐筠?！?/p>
“好，莫逐筠，如今皇莊可方便？那些化肥可有泄露出去？”
莫逐筠一頓，聽明白了他的意思，趕緊道：“回皇上，自是方便的，皇莊內皆是太子殿下的人，平日里都有人巡視，輕易不會有旁人靠近?！?/p>
梁文帝滿意了，本來想說今日就去皇莊看看的，但瞧著天色已晚不太合適，也只好遺憾按捺住這個念頭。
“那朕明日再去皇莊上看看，你先下去吧?！?/p>
“是，皇上，草民告退?！?/p>
莫逐筠走后，梁文帝趕緊要宋高將三公和大司農叫來，說是商議要事。
四個人來得很快，拜見過后，梁文帝將霍蘇御遞回來的信給了他們看。
大司農王策之就是管這些事的，對信中提到的粟米一畝產百斤的重點，一眼便看到了。
“皇上，這可是大好事一件！”王策之興奮道：“粟米一畝百斤，一年便可產兩百斤，若是能將這優種推廣下去，那我梁國百姓能吃飽的豈不是更多了！”
這種糧產增多的事，大司馬李征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軍隊糧草問題。
“確是一件大好事，殿下可真是心系百姓啊?！崩钫鞲锌?，對霍蘇御的好感更甚了，“如此一來，百姓吃飽的人多了，軍隊糧草也能多出一點來。將優種發于邊關將士栽種，也能少點負擔。”
丞相劉偉良雖然士族出身，日常喜歡跟大司馬抬杠，但在這種事上，他還是持贊成態度的。
畢竟民生糧產問題，這在哪個上位者身上都是一個十分關注的話題。
“皇上，這粟米是太子殿下種出來的，一畝百斤，不知太子是用了什么方法？”劉偉良問道。
聽了一串對他兒子彩虹屁的梁文帝心里美滋滋，聞言不禁笑道：“這孩子向來喜歡鉆研一些有的沒的，在皇莊的時候還不知道，弄完了才告訴朕，說是制作了一種叫化肥的東西，灑在莊稼上，這才讓莊稼能長得好，收成高，朕也不知道具體的?！?/p>
不是偶然，居然是太子鉆研所為。
王策之趕緊問道：“皇上如今可有那化肥讓臣等看看？”
“沒有，都在莊子上。”梁文帝道：“朕叫你們來，也是想讓你們明日隨朕去皇莊上一轉的?！?/p>
這事求之不得，四人都答應了下來。
次日，說到做到的梁文帝便領著一群人去了皇莊。
莊子跟霍蘇御離開時的樣子差的有點大。
霍蘇御離開時，莊子后面雖然增了個雞鴨廠，但那時都還只是幼崽，圈在圍欄里不覺得有什么，可如今幾個月過去，雞鴨都已經長大，除了后山，整個皇莊可謂都是養殖場，到處都能看到雞鴨鵝的身影。
因著養雞鴨會大量產生糞，霍蘇御早就讓人造了個池塘，里面養了些魚，專門用作喂魚。
梁文帝等人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田間一片雪白一片，毛茸茸的雞鴨鵝到處走，穿著短打的部曲巡邏站崗，好一派自治悠閑的場景。
“殿下治下甚好?！崩钫鞲锌馈?/p>
梁文帝在心里默默點頭，他也是第一次來，頭回知道自己兒子本性跳脫外，還有這樣的本事。
莫逐筠在旁邊候著，看皇上似乎想要再逛逛，沒有第一時間去看化肥的打算，也便沒有出聲。
梁文帝從田間穿過，指著那片枝葉間有白色絲狀的植物，蹙眉問道：“那些東西是什么？挺想皇后宮中的白疊子?！?/p>
莫逐筠：“回皇上，正是白疊子，都是殿下精心栽種的。白疊子果實產生的棉絮可制冬衣，殿下已經著人大量栽種了，待到冬季時，便制成冬衣賣于寒州軍民?！?/p>
“冬衣！”李征錯愕，不等梁文帝詢問便急切詢問，“這冬衣可保暖？白疊子作用比之麻布如何？是否能抵御寒州酷寒……”
問題雖多，但莫逐筠也并不急躁，只是平靜道：“李大司馬莫急，白疊子如今已經成熟，莊子正要派人收取棉花果實，收取完后才會制成冬衣，屆時若是制好，大司馬自然能親自體會到冬衣的好處?！?/p>
這事也確實急不得，李征心里清楚，但他也是擔憂寒州將士已久，哪怕如今有了火炕，但那也只是在室內，在室外被凍死的又不是沒有。
“既如此，那就請你們趕緊制好，拜托了?！崩钫魃裆珖烂C，言辭誠懇。
如此謙重，莫逐筠也是受之有愧，趕緊作揖俯首道：“大司馬言重了，草民是殿下的人，殿下心系寒州，也曾嚴令抓緊時間，草民等自當竭盡全力，不敢有半分懈怠。”
在一旁聽了半天的梁文帝笑了起來，拍拍李征的肩道：“李征啊，御之心系百姓，這事估計比你還心急，你還是放下心吧?！?/p>
李征苦笑。
梁文帝說著，便朝莊子走去。
身后其他人默默跟上，唯有劉偉良盯著那片白疊子若有所思。
進了前廳，梁文帝坐在上首，李征等人在下首落座，莊子上的人給諸位都上了熱茶。
知道他們來的目的，莫逐筠也是讓人將放在儲物間的幾種化肥，用盤子裝了上來。
“皇上，化肥已經拿來了?！?/p>
梁文帝看著外面端著盤子的幾人，趕緊道：“呈上來看看。”
莫逐筠示意他們進來。
端著盤子的幾人進來，站在前廳中央，李征等人翹首以盼，看清盤子里都是土后，都不由得皺眉。
“這就是化肥？怎么都是土？”尋常情況下，向來寡言的御史大夫張璽忍不住道。
梁文帝也不明白，但他知道這不可能是兒戲。
“莫逐筠，這到底都是什么，你給我們仔細說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