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就是這樣。”隋玄策從回憶中拉回思緒。“后來我跟二丫都被師傅帶回了皇極山。”

齊錚聞言好奇問道：“她如今也在山上？”

“她死了。”隋玄策搖了搖頭。“凡人之中，擁有練炁資質的本就十分稀少，身居仙脈級別先天炁的更是萬中無一。二丫她沒有練炁的可能性。到了年紀，自然就死了。”

“其實對她來說，未必不好。事情發生之后，她此生都沒有走的出來。在我來看，死亡對她，更是一種解脫。”

齊錚點頭，若有所思。

“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

“殿下但問無妨。”

“無論有什么理由，但畢竟是靈族殺了你全家。”齊錚思索片刻，整理語言。“為什么…你還會幫助靈族，執行我娘留下來的計劃？”

“因為…道理啊。殿下。”隋玄策回道：“我認同師傅的道理，所以我會把她的計劃執行下去。”

“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發生在我家人身上的事情，是一個悲劇。但如果戰爭繼續下去，這個悲劇還會發生在更多家庭的身上。”

齊錚大拇指一豎：“人道主義精神萬歲。”

“嗯？”隋玄策不解。

“沒什么…”齊錚打了個哈欠，起身走向自己的床。“睡了睡了。徒兒小北退下了，師傅晚安吶~”

隋玄策微微一笑，吹滅蠟燭。

他并沒有急于起身，只是坐在陰暗之中，再也看不清表情。

……………………………

第二天一早，隋玄策叫醒齊錚，離了客棧。

二人來到昨日遇見的陳姓老婦人宅邸，老婦把二人引至宅內一間密室之中，進入皇極山的傳送陣法便在此處。

密室地上刻著玄妙無比的紋路，齊錚有些好奇，仔細看去。但他發現不細看則已，若只是粗略望去，紋路似乎還有些許規律可循。

反而越是細看，紋路越是模糊不定。

這種模糊似乎蘊含著某種力量，明明是在昏暗的密室內，齊錚卻覺得眼睛愈發酸澀脹痛，那種感覺就像是在晴朗無云的天氣下，裸眼直視太陽許久。

“小娃娃，不知道九長老之前有沒有教你什么。如果沒有的話，那老身此刻就要給你上上第一課——看不懂的東西，別看。”

不見老婦如何施法，只是抬手一揮，地上的傳送陣金光大起。

“啊！”齊錚閉眼不及，金光瞬間刺傷了他的眼睛。緊接著，他的背后傳來一股大力，齊錚被老婦拍入金光之中，消失不見。

“跟個孩子計較作甚？”隋玄策啞然失笑，笑容中竟然古怪的帶著一絲寵溺的感覺。

“哪敢跟九長老的弟子計較？”老婦也笑道：“若是怪我越俎代庖，九長老降罪就是。”

“不與你說笑。說真的，你覺得他怎么樣？”隋玄策認真問道。

“計劃既然已經開始，就莫要再想這些有的沒的。”老婦搖了搖頭：“師傅說的沒錯，你這人天賦高，夠聰明，但也因為太聰明，總是想得太多。”

老婦總結道：“優柔寡斷，思前顧后，無趣的很！”

“師傅看人總是最準的。”

隋玄策苦笑，不再多言，走入金光之中。在消失的同一刻，金光中傳來他最后的留言。

“保重了，二丫。”

“呸。”老婦人臉上泛起紅暈，她似是對隋玄策的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語。“一大把年紀了，怎么還跟小時候似的。”

…………………………

“為什么受傷的總是我！！！”齊錚揚天怒吼，悲憤莫名。被金光刺傷的雙眼通紅，眼淚直流。

隋玄策出現在他身邊，笑著抬手治好他的眼睛。

“小北，皇極山到了。”

齊錚揉了揉眼睛，抬眼望去。

一片綿延不絕的山脈出現在他眼前。山脈之間，絕峰四起，細數之下，竟有九座之多。

每座山峰，各有不同。

有的奇絕險峻，狀若沖天一劍。有的則仙氣縹緲，隱有仙庭瓊閣便于其上。

九山之中，居中一座最是雄偉，其峰之高入云，摩天礙日。其圍之廣更是獨霸九山，當真是氣勢逼人，令人望而生畏。

“哪一座是皇極山？”齊錚好奇問道。

“都是。”隋玄策淡然答之。

齊錚聞言，暗道牛掰，心想這倒的確是當世第一仙宗的派頭。他去過的解劍山與之相比，實在是小門小戶了。

“皇極九峰，冠絕天下。分別以‘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命名，居中最大的臨極峰，是宗主所在之地，除了掌管宗門藏經閣和靈寶殿的大長老九居其間。其余八峰分屬八位長老。”隋玄策補充道。

“嗯？那你作為九長老，哪一峰是你的？”

“便是最右的哪一座。”隋玄策指向最小的哪一座山峰，對齊錚說道：“行極峰。”

齊錚定睛開去，雖是最小的那一座，但好再卻也是最雅致的那一座，就是好像…沒什么人的樣子。

隋玄策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與其他長老不太一樣，宗門之事參與不多，收徒之事也不甚在意。算起來的話，你倒是我的開山弟子。”

齊錚聞言，怔怔望著隋玄策。

隋玄策不解他的意思，疑惑地回望著他。

“那豈不是說…以后洗衣做飯，打掃衛生什么的活，全得我來干？！”齊錚哀鳴。

隋玄策哪能想到齊錚的思維跳脫如斯。他想了一想，認真道：“師徒之份，當是如此。”

“唉…”齊錚認命地擺了擺手，“也罷！出來混總要還的！”

隋玄策笑著點了點頭：“走吧，這就隨我去覲見宗主吧。小北。”

“你說了算…”齊錚撇了撇嘴：“師傅。”

二人向臨極峰而行，正所謂望山跑死馬，隋玄策也不施法飛行或是使用縮地成寸等趕路法訣，正好借此機會最后再對齊錚補充說明一些日后事項。

在路上，齊錚了解到，當前皇極山仙宗的宗主依然是易高盛，也就是他娘易星南的生父——他此世血緣上的外公。

自從被他寄予厚望的女兒易星南因某些不可說的原因失蹤之后，本就脾氣古怪的易高勝，行事愈發乖戾，宗內長老弟子對他且敬且懼。

如此倒也不是壞事，皇極山上下可謂鐵板一塊，不似很多宗門，內斗不休。

除了行事乖戾，境界高超更是易高勝穩固統治的保障。

如今的他，已是與靈王的混沌境相仿的玉仙境，再往上一步，便是傳說中的圣人選召——亞圣境！

走走說說，二人總算登上了臨極峰。

登頂途中，皇極山的弟子愈發多了起來，見到隋玄策，皆是發自內心地自發停步問禮，能看的出，九長老隋玄策在宗內甚得人心。而隋玄策亦是一一禮貌回禮，毫無倨傲。

快到峰頂，齊錚已是快要累到虛脫。

他大口喘著粗氣對隋玄策擺手，示意讓他進旁邊的亭子，稍歇片刻再繼續登山。

片刻后，就在他終于回過氣來，振奮精神，準備再接再厲之時。

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嬌喝。

“齊錚？你怎么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