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波地群島,一座包裹在巨大泡泡中的島嶼,底部由79棵紅樹的樹根交織而成。
每當陽光正好,島嶼周圍的泡泡就會折射出夢幻般的七彩光芒,是難得一見的美景。
島嶼上的一座采石場內,頭發灰綠,豎著中分的男人,很是賣力地揮舞著鋤頭。
破洞的褲子捥到膝蓋,臟污的背心包裹著單薄的身體,明明做著薪水很低而辛苦的工作,男人臉上卻始終掛著微笑。
而每當用餐的時間,他就會從褲子口袋里取出用塑料袋包裹的饅頭,用采石場發的碗接碗水,獨自坐在角落處默默地吃飯。
快速吃完飯后,他沒有像其他工友那樣坐在地上閑聊,甚至沒有給自己空閑時間用來消化食物,繼續揮舞鋤頭賣力地工作。
正午的太陽熱得像是蒸桑拿,似火般灼燒后背,男人的身體不停地出汗,把背心都浸得幾乎透明,黏糊糊地緊貼身體。
每干一段時間,他就不得不躲在陰涼處歇息,將浸入背心的汗水像擰水那般擰出來。
短暫的休息過后,他就會再次投入工作中。
日色漸稀,橙紅的油墨般色彩鋪在大地和遠方微漾的海面,極遠處的地平線上映射半個太陽的倒影。
男人將背心最后一次擰干,將其揉成一團塞進褲子口袋里,走到點錢的工頭面前。
工頭鄙夷地看了眼滿臉污漬的他,用手掩著鼻子,避開難聞的汗臭味,點出八百貝利,遞到男人手上。
男人愕然地看著手里的錢,爭辯道:“工頭,我今天干的活,應該有八百二十貝利那么多。”
“愛要不要,不想干了明天就滾。”
“工頭,拜托了,這些錢真的對我很重要!”男人說著,下意識走近工頭
工頭因為聞到汗臭味,五官緊緊地皺在一起,嫌棄地躲開他,快速抽出兩張一百貝利的鈔票,丟向男人。
“別靠近我,真特么晦氣!”
工頭憤憤地對著地面吐了口痰,轉身大步離開。
“二十貝利還計較,真他媽窮光蛋!”
走出一段后,工頭背著他大聲喊道,仿佛是故意讓他聽見。
男人沒有在意工頭的辱罵,彎腰撿起掉落地面的紙幣,露出笑容。
有了這兩百貝利,他就能更快地為史黛拉贖身了。
男人將貝利緊緊地攥在手中,擦拭臉上不知何時因為不爭氣流下的眼淚。
“泰佐洛,要去喝一杯嗎?”
一個看上去飽經生活打磨、皮膚粗糙的中年人走到吉爾德·泰佐洛身旁。
泰佐洛搖頭,“不了,我還有事。”
“是要去看奴隸市場的那個歌姬嗎?”中年笑道。
小心思被拆穿,泰佐洛摸著自己的后腦勺,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加油啊,泰佐洛。”中年人拍打泰佐洛的肩膀,語氣誠懇:“你和我們不一樣,你還年輕,腦子也聰明,等你熬過了這陣,攢夠錢給那個歌姬贖身,就搬到哪個王國去吧,未來一定會有好日子的。”
“嗯!”
對于工友的鼓勵,泰佐洛由衷地感激,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謝意,只能重重點頭,用失陪了的抱歉眼神看著中年人。
中年人善解人意地推他,“快去吧,估計那個歌姬正等著你的。”
“嗯,再見,等我以后有了錢,一定會請你喝一杯的!”泰佐洛向工友揮手告別,快步奔跑著離開采石場。
他跑進香波地群島30區的一處小巷,用鑰匙打開自己租用的木屋。
木屋很小,大概只有不到十平方米,擺放著一張床、一個小爐子以及一個木桌,家具簡陋,卻已經幾乎將木屋占滿了。
泰佐洛照例確認自己布置在門后的發絲沒有被碰斷,將小床半掀起,取下安置在床底板上的木箱。
打開木箱后,里面是分面額碼放的錢幣,從一貝利、五貝利的硬幣,到五千面額的紙幣不等。
這是泰佐洛全部的財產,是他為贖買史黛拉攢的錢,已經有五十多萬。
只要攢夠一百萬,他就能夠給史黛拉贖身。
他將今天賺到的一千貝利放入木箱中,又取出五十貝利,作為自己明日的飯錢。
手里攥著五十貝利的硬幣,泰佐洛看著木箱中的錢,猶豫了一陣,從自己今天賺到的一千貝利中,抽出一張一百面額的貝利,鄭重地攥在手心,隨后小心翼翼地關上木箱,將其放回床底的卡槽,又將床擺回原位。
他將褲子口袋里團成團的背心丟入水盆,穿上他那件唯一的紫色西裝,系上自己唯一的領結,對著水波微漾的盆中水面整理儀容,離開木屋,將門仔細地鎖好。
在路上,他用一直攥在手心里的一百貝利,買了份點心。
香波地群島,第28區,奴隸拍賣場所。
出于展示“商品”的目的,奴隸商人會將奴隸關在單面為鐵欄的半封閉囚禁室內,以供往來的客人參觀。
人群稀疏的街道右側,留著金色短發的美麗女人,懷抱雙腿,蜷縮在囚禁室的角落,目光在人群間穿梭,似乎在尋找什么人。
而每當有路過的男性刻意用輕佻的口吻調戲她時,她都裝作聽不見,置之不理。
男人們口花花了幾句,便失去興趣離開。
當夕陽的顏色漸漸涂滿整個天空,一個身穿紫色西裝的人影終于從遠處走來。
女人驚喜地站起身,雙手握在鐵欄,“泰佐洛!”
“史黛拉!”
泰佐洛遠遠地向史黛拉揮手,快步來到史黛拉面前,兩人隔著鐵欄相望。
“史黛拉,我給你帶了份點心。”
泰佐洛手里的袋子遞給史黛拉,他原本想把點心偷偷藏在背后,給史黛拉驚喜的。
但價值只有一百貝利的點心,他害怕史黛拉看不上,刻意賣關子反而會讓他難堪,所以就直接拿了出來。
“點心?”
史黛拉臉色一滯,從泰佐洛手里接過袋子,問:“多少錢?”
“一百貝利。”泰佐洛手摸后腦勺,笑著說實話。
“一百貝利……”史黛拉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看著手里的袋子。
“我聽說,你為了給我贖身,平時都沒有好好吃飯,買這種東西做什么?”
言語間滿是心疼。
“就……就是突然想給你買。”
“以后不準這樣,知道了嗎?”史黛拉將手伸出鐵欄,輕輕捶了一下泰佐洛的胸部。
“嗯!”
雖然史黛拉對自己發脾氣,但泰佐洛內心卻被甜蜜充斥。
史黛拉從袋子里取出裹了層巧克力的精巧蛋糕,蛋糕太少了,比她的手大不了多少。
“還能退回去嗎?”她問。
“不能了。”
“那我們一起吃吧。”
“嗯。”
史黛拉捏起袋子里碎落的巧克力片,遞到泰佐洛嘴邊,隨后自己含在巧克力片另一端。
伴隨著巧克力的融化,兩人的嘴唇慢慢靠近。
泰佐洛感到尷尬,準備把巧克力片從中間咬斷,但史黛拉卻突然身體前傾,吻在了他的唇上。
泰佐洛眼睛瞪大,試圖躲開,卻被史黛拉用一只空閑的手環住后頸。
泰佐洛掙扎片刻,伸手摟住了史黛拉柔美的腰肢。
輕微的喘息聲回蕩在夕陽的色彩中。
兩人分開后,泰佐洛發現史黛拉滿臉是淚。
他頓時手足無措,感覺自己仿佛犯了天大的錯誤,“對不起,對不起,史黛拉,我……”
“不,不是因為你。”
史黛拉用手擦拭眼淚,語氣哽咽:“我在想,如果沒有我的話,你是不是就不用過得那么辛苦了。”
泰佐洛心神一顫,用雙手握住史黛拉的肩膀,“你在想什么呀?如果沒有你,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可是……”
“放心吧,史黛拉。”泰佐洛隔著鐵欄,摟住史黛拉的肩膀,讓她靠在胸膛,“我一定會攢夠錢,救你出去,然后我們一起到某個王國定居,我們結婚,生個孩子,到時候,你在家里照顧他,而我就出去工作,每天晚上我回到家時,都能看到你甜美的笑容,孩子跑過來抱住我,叫我爸爸。”
“我們一輩子……就這樣幸福地生活下去。”
“泰佐洛。”
“史黛拉。”
兩人四目相對,再次擁吻在一起。
在漸漸熄滅的天空下,隔著厚厚的鐵欄。
依依不舍地從史黛拉那里離開,泰佐洛來到奴隸商人的房間。
身后的墻壁懸掛有海王類的巨大犄角,身高兩米以上,體型肥碩的奴隸商人雙腿翹在面前的黑色桌子上,以俯視的目光看著突然來打擾自己的泰佐洛。
“給史黛拉贖身的錢,我一定會攢齊。所以,請你不要將她賣給其他人。”
“我知道了,這是早就說好的事情。”奴隸商人抽了口雪茄,眼前煙霧繚繞,問:“但是,具體時限是多久呢?我總不能一直等著你吧?生意可是要做的。”
“再過兩年,再過兩年我就能攢夠錢。”
奴隸商人被臉部的肥肉擠成一條縫的眼睛一亮,肥碩的身體前傾:“也就是說,你已經攢到了至少五十萬貝利?”
“是的。”
奴隸商人碩大身軀投下的陰影完全遮蓋住泰佐洛,使他感受到很大的壓力,但他依然硬著頭皮道:“所以,請你遵守約定,答應的事情我一定會兌現。”
“好!那我再就等你兩年。”奴隸商人大手一揮道,重新向后躺在椅子上,巨大的體重使得椅子發出嘎吱的不堪重負聲。
“我這個人吶,沒什么優點,唯獨心底很善良,只要你攢夠錢,我一定會讓史黛拉真正屬于你的!”
“這樣的話,那就謝謝你了。”
盡管泰佐洛對奴隸商人沒什么好感,但他依然鞠躬道謝,隨后才離開房間。
泰佐洛走后,奴隸商人冷冷地哼了一聲,從懷里掏出一只電話蟲。
一陣bailei、bailei的聲音過后,電話蟲變化出一張賊眉鼠眼的臉龐。
“么西么西,這里是什么臟活都做的人渣迪納多,請問有什么事嗎?”
奴隸商人對著電話蟲說道:“我想拜托你們到一個住戶家偷竊,事成之后,偷到的錢分你們一半。”
“即使是我們去偷竊,為什么還要把錢分給你?”
奴隸商人眼睛瞪大:“蠢貨,如果我不告訴你們那家的住址,你們能偷到錢嗎?”
“是啊,大哥,他說的好像對誒。”電話蟲那邊響起一個憨憨的聲音。
“閉嘴,混蛋,這么簡單的事情,我能不知道嗎?還用你多嘴?咳嗯……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五五分賬好了,不過,確認沒有危險嗎?這個島上平民可是受海軍庇護的。”
“放心吧,那家伙根本就不是這個島的合法住民,把他抓到我這里做奴隸都沒問題。”
“既然如此,那這伙我迪納多就接下來。”
“好,這件事就交給你們了,你們那里有紙嗎?我建議你們記下我接下來說的地址……”
奴隸商人仔細吩咐好迪納多,將電話蟲放在桌子上。
“蠢貨,真以為老子會講信用,不過是把你當做賺錢工具罷了。”他十分張狂地擺動身體,哈哈大笑。
或許是因為動作太劇烈,奴隸商人坐下的椅子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咔吧聲,轟的一聲塌在地面,連帶著他那極度肥碩的身軀。
“哦——該死!”奴隸商人發出一聲慘嚎,“木棍扎到我屁股里了!”
第二日,天剛剛亮的早晨。
泰佐洛用過早餐后,穿著洗凈后還未干透的背心,輕聲哼唱著離開租住的木屋,前往采石場。
他走后不久,一個賊眉鼠眼的家伙,領著幾個長相又兇又笨的男人,悄悄潛進了他所住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