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蝶消散的余輝里,蘇棠腳下的青石板泛起漣漪般的紋路。阿梨手中的符文典籍徹底化作流光沒入無面之書,書頁間卻滲出一縷縷銀絲,在空氣中編織成半透明的經緯網。“這是敘事者最后的防線——故事的‘框架’。”阿梨的指尖撫過銀絲,虛影邊緣泛起細微的震顫,“一旦觸碰,我們又將陷入新的敘事循環。”
廣場上,孩子們手中的銀杏葉書簽突然集體燃燒,灰燼在空中凝成無數行轉瞬即逝的文字。蘇棠試圖抓住其中一行,卻發現文字如流沙般從指縫滑落:“所有的自由,皆是精心設計的逃脫戲碼。”她猛然抬頭,看見鐘樓的殘垣斷壁間,青銅面具的虛影正在云層中若隱若現。
無面之書突然迸發紫光,空白紙頁開始自動書寫。蘇棠驚恐地發現,那些文字正以她無法控制的速度構建新的劇情:自己將重陷記憶牢籠,阿梨會再度消散,而敘事者將以更強大的形態降臨。“別被它牽引!”阿梨的聲音帶著焦急,“用你被劃去的段落,對抗既定的文字!”
蘇棠咬破指尖,將鮮血滴在無面之書的扉頁。滾燙的血珠滲入紙張,奇跡般地將自動生成的文字燙出焦痕。她閉上眼睛,在黑暗中尋找那些被刪除的“可能性”——戴著火焰書頁面具的自己、擁有蝴蝶翅膀的自己、瞳孔中流轉沙漏的自己,所有被囚禁的分身竟在意識深處回應她的呼喚。
銀絲編織的框架突然劇烈震動。蘇棠睜開眼,看見十二個由文字組成的身影從無面之書中走出,正是她在倒影里見過的“可能性”。她們同時伸出手,與蘇棠掌心相貼,金色符文如鎖鏈纏繞銀絲,將敘事框架灼燒出裂痕。“我們不是被創造的角色,”十二個聲音重疊在一起,“我們是文字的反叛者。”
當最后一根銀絲崩斷,天空化作翻涌的墨海。敘事者的面具終于從云端墜落,露出的卻是蘇棠自己的臉。“原來所謂敘事者,不過是我們對宿命的恐懼具象化。”阿梨的虛影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她牽起蘇棠的手,一同走向墨海深處。無面之書在空中展開,空白紙頁上浮現出所有人共同書寫的句子:“真正的故事,始于打破自我設限的瞬間。”
墨海轟然炸裂,化作漫天星屑。蘇棠再次站在晨光中的廣場,手中的無面之書已變成普通的空白筆記本。阿梨遞來一片嶄新的銀杏葉書簽,葉脈間流淌著細碎的星光。遠處,孩子們用彩色粉筆在地面涂鴉,畫面里不再有既定的劇本,只有肆意生長的自由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