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縷晨輝穿過星屑樹的新葉時,蘇棠手腕的四色光輪突然開始逆時針旋轉。光輪每轉動一圈,城市上空便浮現出一圈半透明的金色年輪——那是被修正的敘事在現實中凝固的形態。阿梨的棱鏡符文突然投射出無數細碎光斑,每顆光斑都映照著某個市民正在被重寫的記憶碎片:面包師的烤箱里跳出會念詩的面團,鐘表匠的懷表里游弋著銀色的時間魚,而圖書館穹頂的玻璃上,正生長出由未讀文字構成的藤蔓花紋。
“敘事錨點在自我修復。“阿梨接住一枚墜落的光斑,光斑在她掌心化作一枚刻著眼睛圖案的紐扣,“但星屑樹的新葉在釋放過量的敘事能量,再這樣下去,現實會被過多的可能性撐裂。“話音未落,蘇棠的琉璃義眼突然閃過刺目的白光,她看見星屑樹的根系正穿透城市地基,向地心延伸的根須上掛滿了正在孵化的敘事卵鞘。
地下水道入口的靛藍色霧氣尚未散盡,此刻卻滲出鐵銹味的紅光。蘇棠順著藤蔓印記的灼熱感奔去,發現昨晚崩塌的典籍殘骸正在重組——那些飛灰凝聚成無數枚青銅鑰匙,鑰匙孔形狀各異,有的像斷裂的畫筆,有的像生銹的符文羅盤,還有的酷似她腕間的藤蔓印記。當她拾起一枚鑰匙時,鑰匙突然化作液態滲入義眼,眼前瞬間展開三重疊加的星圖:
第一重星圖上,所有敘事錨點都在滲出黑色焦油,那是被腐蝕的痕跡;第二重星圖里,星屑樹的根系長成了鎖鏈形狀,正將整個城市捆向地心;第三重星圖最為詭異,所有的星辰都變成了閉合的書頁,唯有中央一顆星芒四射的“書星“,封皮上隱約可見初代修補匠的側臉。
“這些鑰匙是打開敘事卵鞘的密碼。“阿梨的棱鏡突然分裂成三枚鑰匙形狀,“但星屑樹正在把平行時空的'可能'強行具現化,就像果實成熟后必須落地——我們得在卵鞘孵化前找到敘事的'果核'。“此時地下水道的墻壁開始滲出琥珀色樹脂,樹脂里包裹的不再是破碎低語,而是無數個正在重復的瞬間:初代修補匠將一枚種子埋入星屑樹根,觀測者的骨刀劃過典籍封面,蘇棠的藤蔓刺穿自己的影子。
蘇棠的指尖觸碰到樹脂表面時,四色光輪突然爆發出強光。光輪投射出的光束在地面交織成羅盤,指針指向星屑樹最頂端的新葉。當她們爬上樹冠時,發現四片新葉分別對應著四種敘事能量:金色葉紋流轉著已完成的故事,銀色葉紋閃爍著未抉擇的瞬間,青銅葉紋沉淀著被遺忘的過往,而墨色葉紋里竟蜷縮著一個正在呼吸的影子——那影子的輪廓與初代修補匠如出一轍,只是眉心多了個鑰匙孔形狀的疤痕。
“我是被種下的敘事果核。“影子睜開眼睛,眉心的疤痕滲出金色汁液,“當年我用自身作為錨點,將四個平行時空的'失敗可能'封存在星屑樹里,沒想到觀測者竊取了其中三個,只留下最本源的'未完成'。“影子說話時,蘇棠腕間的光輪突然分解成四枚鑰匙,分別嵌入影子眉心的四個方向。
隨著鑰匙轉動,星屑樹的根系開始收縮,那些懸掛的敘事卵鞘紛紛破裂,釋放出的不是怪物,而是無數半透明的“敘事使者“——他們有的拿著畫筆,有的佩戴符文,有的纏繞藤蔓,卻都有著蘇棠和阿梨的輪廓。當第一縷敘事使者飛向城市時,蘇棠看見面包師的烤箱里跳出的不再是會念詩的面團,而是記載著新食譜的羊皮紙;鐘表匠的懷表里,銀色時間魚化作了修復時間裂隙的齒輪。
星屑樹頂端的新葉開始脫落,每片葉子墜落時都綻開成發光的書簽。蘇棠接住一片墨色書簽,發現背面刻著一行小字:「所有未完成的故事,都是等待被書寫的現在」。此時阿梨的棱鏡符文突然吸收了所有書簽的光芒,化作一本懸浮在空中的空白典籍,典籍的封皮上緩緩浮現出蘇棠的琉璃義眼圖案。
“現實不是被固定的劇本,而是無數可能正在發芽的苗圃。“初代修補匠的影子化作星砂融入典籍,“現在,該由你們來決定哪些故事值得生根了。“當最后一粒星砂落下時,蘇棠發現城市地面的星屑花紋路已變成巨大的筆刷圖案,而阿梨手中的空白典籍正飄下第一頁紙——那紙張薄如蟬翼,卻能映出每個人心中最想講述的那個開端。
晨風吹過星屑樹的枝椏,發出書頁翻動的聲響。蘇棠望向城市盡頭,看見無數敘事使者正將發光的書簽插入街巷的每個角落,那些曾被篡改的敘事節點上,如今開出了顏色各異的“故事花“。而她腕間的四色光輪,此刻正化作流動的墨汁,順著手臂蜿蜒而下,在掌心聚成一滴——那是準備落筆書寫新章的第一滴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