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呱呱見王開從矮墻上翻了進去，覺得王開做的不對。

他義正言辭的看著王開，“放著們不走翻墻不是君子所為。”

王開拍了拍手，“君子還不立危墻之下呢。”

他看著呱呱，，“你打算怎么進來？”

這是個難題。

呱呱覺得好不容易成了人，自然得當一個好人，一個流傳百世的君子，這樣才不辱沒了自己幸辛苦苦變成人。

現在難題當前，他得讓自己選個依舊可以當君子的萬全之策。

他左思右想，最后在王開蹲在地上吃冰糖葫蘆看熱鬧的眼神中一咬牙，腿一蹬，他身子拔地而起條了老高，從天空跨過破門，然后穩穩的落在王開面前。

“我去！”

王開佩服的鼓掌。

這要是喬丹來了都自嘆弗如。

但問題也來了，“你這不是從門里進來的，你這是翻門進來的。”王開拍拍呱呱的肩膀，“你這君子是當不成咯。”

“啊？”

呱呱一臉憂郁，他這君子還沒當呢就當不成了？

張三這時候尷尬地站在門口。

他左思右想以后，覺得王開說的對，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于是他也翻墻進來了。

王開向他建議，“老張，你這門拆了吧，除了能砸到人，留著還有什么用？”

張三撓了撓頭，“我想著它自個兒塌的，誰知道它這么頑強。”

他決定還是等天晴的時候把它給拆了。

“等我把菜園子的籬笆挪過來，再整一個籬笆墻。”張三比劃一下。

他們說這往里走，不過在進去之前，張三讓他們等一等，他進去跟他媳婦換下褲子，他們家就有一條完好的褲子，另外一條同開襠褲差不多。

王開服氣。

他都不知道該不該收張三診金了，“你前些天偷的那些菜呢？”

張三在里面換褲子，“老和尚種的菜少還不多，今年春天中的菜又剛下來，我們沒偷多少，除了自己吃的，也就換了幾個子兒。”

也就這幾個子兒讓張三有了請王開來給他兒子瞧病的勇氣，要不然還堅持著呢。

“去年的子兒呢？”王開問。

這菜園子等于鎮上潑皮們的衣飯碗，每年撈的子兒不多，但也足夠生活了。

張三打開門讓王開進去，臉上不自在的笑，“這，這不是給賭了。”

王開就知道。

他領著呱呱踏進去，張三的渾家正在打理衣服，見了王開忙行一禮。等張三也進來關上門后，整個屋子就暗下來。

呱呱常年呆在井底，見狀都忍不住感嘆一聲，“嚯，真黑。”

“這幾天陰雨連連，屋頂漏雨我給堵上了，窗戶漏風又漏雨，我怕孩子感風寒也給堵上了。”張三在旁邊不好意思的笑。

王開把糖葫蘆的稻草架子放到門邊，然后吃著冰糖葫蘆左右看了看，在看見一面銅鏡的時候愣了一下，他大概知道孩子怎么生病了。

張三把王開往床邊引，“王爺，您快看看孩子。”

王開收回目光低頭看，見床上凌亂，破舊的棉被看不清顏色，上面打滿了補丁，饒是如此棉絮都冒了出來，發散著一股潮濕發霉的味道。

孩子在襁褓中，他娘抱著襁褓。

王開撩起襁褓一角，見孩子面色發青。

張三渾家輕聲說：“孩子剛睡著。”

“嗯。”

王開動作盡量輕柔，先看了看孩子的雙手又看了看腳心，知道這孩子是陰邪入體了。

他讓呱呱把藥箱里的一塊含蟬遞給他，待接過以后聞了聞，見腥臭如舊這才放下心。

這寒蟬原是個玉的，當然現在也是個玉的，它是從死人嘴里扒拉出來。古語云：只蟬蛻與濁穢，以浮游塵埃之外，認為蟬飲露水素來高潔，而且還可以出土羽化，寓意人能重生，因此富貴人家會在家人死后，往死者口里塞上一塊玉蟬，又名含蟬。

這蟬當然不能讓人復活，但含在口里吸納陰氣倒是真的。

這玉蟬王開的師父用挺長時間了，已經把青白透明的蟬形玉石盤成了黑色的。

他讓張三在屋里生一把火，呱呱把玉蟬溫熱，然后在幼兒的手心、腳心和肚臍上滾動，一直到面青色轉緩為止。

張三答應一聲，趕忙去生火。

奈何家里沒多少干柴，他還得去外面借柴火。

待張三離開后，王開走到鏡子前，“張三從哪兒弄的這面鏡子？”

張三渾家回頭看一眼，猶豫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從什么地方弄的。”

王開把鏡子從桌子上取下來，朝上面哈氣，鏡面上在這個梅雨時節竟然出奇的冷，呼吸剛到了鏡面上就彌漫出一層迷霧，不等王開伸手把哈氣擦掉。

忽然！

鏡面上閃過一道影子。

“啊！”

張三渾家一直在悄悄打量王開，正好瞥見那一幕，嚇的大叫一聲。

張三抱著柴火沖進來，“怎么了，怎么了？”

張三渾家縮到了墻角，瑟縮的抱緊孩子指著鏡子，“那，那是——”

“孤魂。”

王開手在鏡子上的哈氣迅速的劃拉幾下，畫下一道井字符。

他師父作為一個為妖鬼治病的郎中，這等治鬼的本事還是有的，而且這符咒還不同于道士的符箓和和尚的佛印，是王開的師父從某位陰司判官手里學到的手印。

鬼差對鬼的手段要比道士和和尚們的手段有效多了，只不過殺傷力有限而已，但對于這種藏在鏡子里的孤魂，不用太高的殺傷力。

“有鬼？！”

張三嚇的六神無主，把手里的柴火丟在地上，砸到腳了都不知道喊痛。

“現在知道怕了是不是遲了？”

王開把鏡子取下來，左右翻看，“它都跟你們生活很長時間了，每天晚上嚇的你孩子大哭不睡覺。這幾天下雨，天黑成這樣，他更是白天也不消停，陰氣都進到孩子體內了。若不是這鬼是個孤魂野鬼，不成氣候，指不定你們兩個陽氣壯的大人也得倒下。”

“啊！”

張三渾家叫道：“我的孩子——”

王開讓她放心，“孩子沒事，這鬼對孩子也沒太大惡意。”

也不知道是真沒惡意，還是能力有限。

他翻來覆去一番后好奇問，“老張，這鏡子可是個老物件兒了，你從什么地方拾掇來的？”

“這，這個——”

張三撓了撓頭，“我從老順兒家里順的。”

王開疑惑，“老順兒？”

“就東街賣豆腐挺好吃的老順頭兒，他渾家是個瞎子。”張三幫王開回憶。

在他們鎮上，幾乎沒有人沒吃過順老頭兒家的豆腐。他老伴兒雙眼雖然瞎了，但手很巧，磨出來的豆腐特別的香，“順老頭以前還雷打不動的挑擔出來沿街叫賣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