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宋。

丟了身子的婦人，若是沒什么意外。

一般都是要被夫家捉了回去打死，衙門也不會什么，有些民風淳樸的地方，甚至可能要浸豬籠。

而孟玉樓雖然沒有丟身子。

但依稀記得是昏迷前，自己抱著陳平的脖子咬了好幾口。

算起來。

也已經越了禮教。

可越是如此，孟玉樓卻越是對這陳公子心懷感激和惆悵。

感激的是陳平救了她。

惆悵的是。

以自身樣貌，這陳公子卻如柳下惠般沒有動她。

可見此人心氣。

不是隨意便能拿捏。

現如今楊家不能回，孟家更不能回。

前路已然變得有些迷茫。

蒙著頭。

孟玉樓也不知如何作罷，一時不知怎么面對陳平，便裝著沒聽到，重新躺了回去。

......

雖然孟玉樓沒有開門。

但在這里對陳平來說沒有什么秘密可言。

孟玉樓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天工眼下。

雖然不知在這孟小娘子身上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會獨自一人出城，差點發生禍事，但也隱約能猜到些什么。

也不去點破，把衣服放在門口后便忙自己的事情。

洛青衣這丫頭還在樓下。

前院。

陳平提著一籃子香蕉梨子，放到一樓桌上，正想招呼她，卻看到對方在廚房玩著水龍頭。

“洛姑娘？”

“唉~”

如同受了驚的小兔子，洛青衣將水龍頭扭住，有些不自然地看著陳平。

“過來吃水果，離天黑還有些時間。”

“我也有些事情想要和洛姑娘請教。”

“好。”

洛青衣恢復鎮定。

見著桌子上一籃子的香蕉，舌頭不自覺的舔了舔。

吃一根香蕉。

頂三天修煉。

這樣的好事誰能忍得住。

如果不是師兄林漢礙于自己平妖衛的身份，恐怕早已厚著臉皮過來。

且這幾日相處。

她也大概知道陳公子外冷內熱的性子。

屬于你不惱他，他便真誠待你如朋友，笑臉相迎，也不持道術高強自居前輩，不拘禮數；但若是惱了他，惡了他，這陳公子依舊會笑，只不過惱了他的人得死罷了。

林漢看不透他。

洛青衣也看不透，但她能感受到陳平的誠意。

交流起來也很舒服。

“而今大宋二十三路，西南三洲之地，反賊雖然聲勢浩大，號稱數十萬眾，但皆是烏合之眾，僅云州儒道一脈文壇新秀，便能壓下去。”

“我師傅紅眉大俠，雖然武道高強，是三品境的武道宗師，但依舊敵不過這世上的讀書人。”

“所以的很多時候也無能為力。”

“這儒家這般厲害？”陳平有些疑惑。

洛青衣點點頭。

“自然厲害。”

“佛儒道三教，儒道一脈自漢以來驅逐百家，獨尊儒術，數千年來成千上萬的讀書種子將儒道推到了一個新高度。”

“武夫有血氣。”

“道士有術法。”

“讀書人自然也有文氣，文膽，浩然正氣，儒道宗師，及那傳承萬世的儒道圣人。”

“既然這讀書人讀的是圣賢書，怎會將百姓視為螻蟻，棄之如柳絮。”

“那我就不知了。”洛青衣情緒有些不高。

大宋就是這般。

豪俠縱然有武力，但還是拼不過那些讀書人，這也是為什么不論江湖如何翻騰，除了些像陳平這些變態之外的變數。

多數江湖名宿在讀書人看來不過就是狗屎。

也只有武道宗師能夠入了他們法眼。

“陳公子是什么境界，是否已經入了超過常限，色返童顏，形悅心安，通靈徹視

的化境？”

談到儒家一脈的修煉體系，洛青衣便有些忍不住想知道陳平的境界。

觀陳平日常的手段，皆跟道門有些相似。

所以也就往那個方向靠攏。

化道境，也稱呼為筑基境。

因為道門修煉不似其它武道講究道源，并非人人皆有靈根。

入道者少。

入筑基境則更少。

這一境已經打破人體自然，開通內景地，道法通神，不是常人。

放在一教。

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陳平知道洛青衣的想法，這幾日也讀了不少雜書，粗略了解各脈修煉體系，道家是最有希望能夠破空長生的路子。

但現在他還沒修。

所以只得搖頭道:“我修的是天工一脈，我這一脈有些特殊，至于境界，我也不知如何劃分。”

“哦，對了，洛姑娘，你可有聽說過這世間的仙神？”

“仙？”

“我不知道，但聽我師傅說百年前或許有，但現在沒了。”

“為什么？”

“不知道，但我知道人都是會死的，哪怕是一品境的絕頂大宗師，數百年后陽壽耗盡也會死。”

“陳公子。”

“你天工一脈不會是隱世宗門吧，江湖上的事情怎會一概不知？”洛青衣有些古怪的看著陳平。

今天問的這些。

可是江湖人都知道的事情。

“恩。”

“難怪。”洛青衣嘀咕道，心里想著這神秘莫測的天工派究竟是藏在哪里。

陳平見洛青衣自行腦補，也省了些口舌。

至于對方所說的一切。

有幾點陳平是信的。

儒道有自己修煉法門，當日他火燒曹德興時便看到了對方身上的文氣，當時還讓陳平有些惱火。

這樣的狗官也能有文氣？

按照故鄉那一套網文路子。

心不正是讀不了書的。

可現實不是如此。

讀書人里有好人，也有壞人。

有真正為民請命的，也有的良心喂了狗的。

大宋重文輕武。

也是真的。

看那七品校尉林漢畏畏縮縮的樣子便能一窺全貌。

至于是否有仙。

還要抱有懷疑認證態度。

但實際上。

陳平是認為有仙的。

至少將天工造物這東西丟進他腦袋里的人物，就是陳平無法理解的存在。

當然。

這個問題哪怕到死，都不一定有答案。

~

“陳公子，天已經快黑了，你確定他們會來么？”

眼看夜色臨近。

洛青衣終于有些忍不住，不再想聊江湖。

陳平聞言笑著點點頭。

淡淡道:“會來的。”

見陳平點頭，其實洛青衣對士紳們并不抱有太大期望，所以笑得很勉強。

這對于他們來說毫無疑問是鴻門宴。

正失落著。

洛青衣忽聽到外面一陣喊聲：

“陽谷李氏，拜見陳公子。”

“陽谷黃氏，拜見陳公子。”

“......”

洛青衣忙起身推開窗戶，看著江邊十數艘掛著燈籠的小船正在朝這邊駛來，回首看向正坐著喝茶的陳平，那平靜如幽湖的心口刮起了一道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