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坦問出的問題讓南曉有點慌，這正是他一直在掩飾的事情。

南曉自己肯定不打職業(yè)，但不想李思坦的職業(yè)夢受打擊。萬一自暴自棄不玩了，后果比周雨菲嚴重。

周雨菲至少幫系統(tǒng)升了級，多出一個玩家名額。可李思坦這邊還差著呢，真要是完犢子那可真是完犢子。

“哈哈哈，師兄你也這么逗。”南曉一邊哈哈的掩飾，一邊使勁的沖張銘擠眼睛，希望這位大神情商高點，點評不要那么實在。

張銘看了看擠眉弄眼的南曉，察覺這倆人似乎有什么秘密。

不過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原則，很多事不是情商兩個字就能解釋。作為一名前職業(yè)選手，在相關問題上張銘很難撒謊。

“他不是比你強，而是強很多。”張銘道：“至少在我看到的對局中，他一直讓你。而且用的方式很巧妙，讓人很難察覺。因為等級差距過大……”

“是啊是啊，差挺多的，”南曉打岔：“看差了，看錯了什么的。”

李思坦無視南曉，繼續(xù)問道：“您覺得我的水平怎么樣？有沒有可能打職業(yè)？”

“行，肯定行。”南曉繼續(xù)沖張銘擠眼睛，外加隱晦的作揖。

“可能性不大。”張銘同樣無視南曉。“操作不錯，手速很快，接近職業(yè)水準。但意識不夠，甚至不及普通玩家。以你現(xiàn)在這個年紀，也沒有太多成長空間……”

張銘看了一眼快把眼珠子擠出來的南曉，嘆了口氣，道：“不過，這只是我的看法，不代表你真的不行。如果只是看看就能分出強弱，也就不用打比賽了。”

南曉連忙鼓掌。“大神說的對。”

只可惜沒人響應，讓南曉感覺很無趣。

“謝謝大神。”李思坦表情上看不出什么，道謝后去前臺結賬。

南曉回頭瞅瞅張銘，表情很是無奈。“大神啊，觀棋不語真君子，你干嘛非要多嘴。我這個朋友有抑郁癥，就靠這游戲治療呢。”

“抑郁癥？”張銘沒想到“真相”是這個，頓時尷尬起來。“抱歉，我不知道……”

“還有啊，你這樣的身份，來網吧晃悠什么呢。”南曉的槽還沒吐夠。“在俱樂部指點指點后輩，培養(yǎng)培養(yǎng)青訓不香么，哪個不比來網吧找野人強。”

“我們俱樂部剛起步，條件有限，沒有青訓……”張銘表情古怪。

青訓？那玩意在國內存在嗎？搞電競都是勒著腰帶過日子，大俱樂部也沒聽說過哪家搞青訓。

張銘指了指南曉后面的一面墻。“至于俱樂部的后輩，就在這里……”

南曉回頭一看，頓時傻了眼。

墻上還真是掛著個牌子，寫著黑火俱樂部的字樣。而且看網吧現(xiàn)在的布局，后面好像確實隔出一個內部區(qū)域，不讓上網的人過去。

這個年代電競起步艱難，好多俱樂部都是在網吧的基礎上搭架子。但南曉又怎會想到，黑火網吧也湊這個熱鬧。上次來時還是網吧，這么快就轉了型。

“得，看來是我主動進的狼窩。”南曉只能含淚背上這口鍋。

“關于職業(yè)的事，你再考慮考慮。”張銘還是想爭取下。

倒不是看出南曉是氣運之子天賦無敵，只是電競人才實在太難找。尤其是魔神爭霸的玩家，找個有職業(yè)潛力的太難。

張銘道：“你的意識和大局觀非常不錯，操作也有提升空間。唯獨打法死板，就像白紙一樣空洞。不過也正因為是白紙，所以……”

“所以不適合打職業(yè)。”南曉擺了擺手。“大神，感謝你的器重，更感謝你評價，但我真的很菜，也真沒打職業(yè)的想法。除非把我朋友一塊簽了，那還能再商量商量。”

要是一起簽進職業(yè)俱樂部，天天一起打2V2，南曉還真可以考慮。

“這不可能。”張銘當然不可能答應，只當南曉開玩笑。“職業(yè)電競不是兒戲，可沒有買一送一的說法。”

南曉聳聳肩。“那就算咯。”

“互相留個電話吧。”張銘沒再強求。“如果改主意，隨時打給我。”

南曉和張銘互留了電話，匆匆忙去追李思坦。

張銘看著南曉離開的背影，長長嘆了口氣。“難得看到個好苗子，可惜了。”

正在遺憾的時候，里面隔間走出來一個瘦瘦的少年，來到張銘面前。

“張哥，老板剛才來電話，晚上攢了個拉贊助的局，讓你過去撐撐場子。”

“好。”張銘嗯了一聲。

少年向外面看了看，忍不住道：“張哥，咱們俱樂部也要跳舞團選手嗎？”

“跳舞團？”張銘莫名其妙。“沒有啊，干嘛這么問？”

少年也很奇怪，但還是答道：“剛才和你說話那個不就是跳舞團的冠軍么，在墻上掛著呢。”

張銘愣了愣，轉頭看向另外一面墻。

上面掛著好幾副照片，最醒目的一幅，便是南曉和周雨菲舉著獎杯的合影。

“我說這人看著眼熟呢……”張銘一下明白了。“難怪他會拒絕，原來不是魔神玩家啊。”

南曉不在乎會不會被當成魔神玩家，只知道馬上就要失去一個魔神玩家。

回到酒店之后，李思坦閉門不出，南曉怎么敲門怎么道歉都沒用。第二天離開星江返程，李思坦也是一言不發(fā)。

到了學校后李思坦沒有回宿舍，直接去了培訓中心的美術班。

一看這是抑郁癥要成真，南曉不敢再做什么。想著去畫畫平復下心情也好，后面再慢慢想辦法。

南曉已經意識到了夢想危機，只是對這場危機的走向，還是有些預料不足。

……

“學長來的好早。”

在美術中心的教室門口，劉丹琳笑吟吟的和李思坦打著招呼。

這兩天沒看到李思坦來上課，劉丹琳多少有些擔心。而且作為名義上的老師，也不喜歡學生曠課。

結果今天李思坦來了，而且還來的這么早，劉丹琳多少有點欣慰。

“嗯。”李思坦應了一聲，走進教室。找到畫板畫架，默默的撐開架好。

劉丹琳瞅了瞅李思坦，感覺情緒很低落，走過來問道。“學長這兩天怎么沒見人？哪里不舒服嗎？”

她只是在這兼職的美術老師，平時并不太關注學生的心理問題。但眼前這位畢竟是個特殊病患，所以還是有必要多問兩句。

“沒事，出了趟門，剛回來。”李思坦剛才只是有些走神。

“看你不像是累到，倒像是有心事？”劉丹琳有些擔心。

其他人想什么事都無所謂，但抑郁癥想事可是大事。

“是有些心事……”

李思坦不是一個善于表露內心的人，更很少和人說什么心里話。可是面對著頗有好感的小劉老師，又處在畫室這種有些特殊意義的場所，突然有了點傾訴的沖動。

“算是我的夢想吧。”李思坦正了正畫板，眼神有些飄忽。“我一直朝夢想的方向努力，準備畢業(yè)后就全身心的投入。可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也許并不適合。”

劉丹琳噢了一聲，覺得自己是明白了。

大四的學長，剛出了趟門，回來后心情不好。應該是去實習了，然后遇到挫折，對未來產生懷疑。

“在追求夢想的路上，遇到挫折是常有的事。總不能因為一兩次失敗，就把自己全盤否定。”劉丹琳暖心安慰。

“我不是單純的一兩次失敗，也不是自己否定自己。”李思坦很是苦澀。“否定我的，是我的偶像，是行業(yè)里的精英。說我沒有天賦，完全不適合做這一行。換成你，你會怎么想？”

“啊？”劉丹琳有些意外，更有些生氣。

實習單位也太過分了，就算哪里做的不對，也不能說那么過分的話。新聞的行業(yè)精英，難道是哪個著名主持人？如果知道是誰，絕對一生黑。

“這樣說是有點過分。”劉丹琳氣道：“他們看不上，咱們還不稀罕呢。好多畢業(yè)后的學長學姐，都是做專業(yè)之外的工作。學長畢業(yè)后大不了改行，去做其他喜歡的事。”

“其他喜歡的事……”李思坦有些猶豫，莫名想起漫展。

“對呀。”劉丹琳見李思坦若有所想，連忙趁熱打鐵。“總不會沒有吧。”

李思坦道：“有是有，只是有些晚……”

“晚什么啊，干什么都不晚。”劉丹琳道：

“比如我好多同學，都是高中才開始學美術，可他們現(xiàn)在都很不錯。學長你就算晚個三五年，看起來好像很多。可人這輩子還長呢，晚幾年算什么。”

小劉老師義憤填膺，李思坦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