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颼颼......到處都是涼颼颼......
穆明初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加快了步伐靠近前面的纖細身影，抓著衣領吞了下口水，聲音帶著不明顯的顫，“小，小鐘姐，法醫室都這么陰森嗎？”
不著痕跡的放慢腳步，鐘茵手握成拳放在嘴邊輕咳兩聲，眼里帶著不明顯的笑意，“怎么？尸體都不怕，竟然怕法醫室？”
“這里是冷凍室，專門放尸體的地方，你看到那個大冰柜了嗎？里面都是尸體。”
“比如什么車禍的，沒頭的，沒手的，尸體七零八碎瞪著眼睛朝你吐舌頭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穆明初的錯覺，他總覺得小鐘姐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故意放輕了聲音，語氣里還帶著驚悚恐怖的感覺，像是要嚇唬他。
一定是他的錯覺。
嘴角的笑意完全掩蓋不住，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鐘茵貼心的轉移話題，帶著贊揚的口吻，“不過今天你的表現很讓人刮目相看。”
“起碼當年我第一次見尸體的時候，差點苦膽都吐出來了。”
“那也沒有，”穆明初害羞的撓撓頭，陽光白凈的臉上紅紅的，“我表哥也是刑警，他也會給我講一些事情，聽多了就不害怕了。”
“他還告訴我，尸臭味就像是生豬肉放了一年，上面裹上了便便還有過期的鯡魚罐頭，一起塞進農村豬圈的味道。”
鐘茵：“......”
這個比喻，好像有那么點正確。
但是.......
注意力全部被別的東西吸引，鐘茵挑起一側的眉毛，紅唇勾起的笑意那叫一個純良無害，整個就是一善良的小仙女似的，“你表哥？”
糟糕！說漏嘴了！
一巴掌拍在自己嘴巴上，穆明初訕訕的苦笑著，五官都快皺在一起了，眼睛滴溜溜的打轉，轉移話題的意思明顯，“啊.....啊......我聽說的，聽說的。”
“對了小鐘姐，今天那個小個子女孩是誰啊？”
眼睫微動，鐘茵眸子中的精光快速閃過，又恢復成那個知性優雅的美人模樣，聲音不急不緩，“我都忘了給你介紹了，她叫徐樂樂，是法醫。”
“哦，”穆明初回憶著那個瘦小的身影，還有她安安靜靜的模樣，聲音刻意壓低，“我看她好像特別喜歡發呆，還挺可愛的。”
可愛？
確實呆的可愛。
鐘茵聳了聳肩膀，輕車熟路的推開法醫室的大門，任由里面的冷氣撲面而來，高深莫測的說道，“弟弟，你會為今天的贊揚感到后悔的。”
穆明初眨巴眨巴眼睛，搞不懂她為什么這么說，但還是老老實實的走進去。
幾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中央的解剖臺，上面孤零零躺著的尸體蓋著一層白布，隨著空調的微風輕輕擺動著。
空氣中，還能聞得到淡淡的尸臭味伴隨著鐵銹的血腥氣。
越往里面走越是覺得陰森恐怖，穆明初吞了下口水，側過頭看著門口倚著門笑的溫柔的女人，暗暗給自己鼓勁兒，心里默念著——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他只是個第一天上崗的實習生啊.......
王母娘娘上帝啊......
時間就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手指終于觸碰到了冰涼的解剖臺，穆明初緩緩睜開一只眼睛，五官皺起來，想要看看尸體的樣子。
他知道，這是每一個實習生都要經歷的。
“你要對我的尸體做什么？”
“媽呀！”
剛剛看到一張慘白的臉，下一秒就聽見古板沒有感情色彩的女聲在身后響起，穆明初渾身僵硬下意識大喊起來，腳底板就像是長了釘子似的，腦袋機器人似的一點點轉過去。
在他的身后，穿著一身白衣的女孩歪著腦袋看他，小臉呆呆的，白皙的皮膚毫無血色。
她的手里，還拿著一把沾血的手術刀！
一聲慘叫再次響起，穆明初的腳終于能動彈了，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向門口，修長的身影藏在女人后面，腦袋靠在她肩膀上，被嚇得瑟瑟發抖。
鐘茵露出一個淺淺的壞笑，像是擼小寵物似的摸摸他的頭發。
不怕啊，不怕。
“茵茵，”徐樂樂看見熟悉的臉，慢慢的揚起一個笑，眼睛都瞇成月牙了，“我有新的發現。”
聽見說話聲，被嚇跑的理智回籠，穆明初抬起頭看著眉眼彎彎的女孩，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自己被雷的外焦里嫩。
不，剛才那個酷似小僵尸的人怎么.......怎么.......
“穆明初小朋友，恭喜你戰勝了恐懼，”鐘茵拍拍肩膀上的腦袋，淡雅漂亮的臉上掛著淺笑，大步走到解剖臺旁邊，很是淡定的說道，“現在還害怕嗎？”
“不怕了，”穆明初的聲音像是蚊子哼哼，看向解剖臺的目光中，隱藏的恐懼徹底消失，嘟囔著，“小鐘姐壞。”
鐘茵很無辜的輕哼一聲，溫婉的小臉更加靈動起來，“想當年，我可是被我師傅丟進殯儀館呆了一晚上的。”
“這么一對比，我還得謝謝您手下留情是嗎？！”穆明初震驚的瞪大了眼睛，“做個人吧！”
徐樂樂在旁邊看他們說話，依舊是愣愣的，像個小擺件似的站在原地，過了好幾秒，慢吞吞的走到解剖臺前面，小手抓著白布往下一拽！
尸體的慘狀徹底暴露在視線里！
穆明初的小心臟再次受到了暴擊！
“你有心臟病嗎？”看到他捂著心臟的動作，徐樂樂很認真的問道，一本正經的，“心絞痛還是心肌炎？”
戲精徹底裝不下去了，穆明初很快恢復正常，“沒事，你說。”
“好的，”徐樂樂回答的很快，下一秒，從那個反應極慢的女孩轉換成專業模式，“死者身高一米六五，體重四十八公斤，身份不詳。”
“尸僵高度發展，指壓尸斑能全部褪色，角膜高度渾濁，眼結合膜開始自溶，初步判定死亡時間為十二個小時以上，也就是昨天下午一點左右。”
“死者的四肢上均有束縛傷和約束傷，還有反抗掙扎的痕跡。”
鐘茵彎下腰，細致觀察著手臂上的傷痕，“傷口有黃色的痂皮，還有紫黑色凝血塊形成，生前傷？”
徐樂樂點點頭，很嚴肅的皺起眉，“她的身上這樣的傷痕足足有上百道，遍布全身，絕大部分有生活痕跡，還有幾道，是在瀕死期形成的毆打傷。”
“經過解剖也證實了這點。”
“死者，是被人活活毆打致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