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是你和她表的白?”
“對。”
“你說你和她考上同一所大學了?”
“對。”
“你說你還是個孤兒?”
“對。”
胖子深深陷入了沉思,他突然覺得有必要確定一下,自己的這個死黨腦子是不是出問題了。
他伸出手摸了一下林灝的頭,林灝卻直接擋開。
“我沒病,做了個夢而已。”
“我看你是故事會看太多了。你說夢里你高考過,那你來把這題做一遍。”
胖子指著作業試卷上的壓軸題,他們考的是地方卷,最后一道題和全國卷的類型不同。
這是一道數列題。
“先裂項,然后取對數,套對數的第三個公式后,倒過來,錯位相消,最后合并同類項。”
林灝看著這題,腦子里的思路如泉水一般涌上來,下意識就把解法說了出來。
胖子看他有模有樣的,就拿出一邊的答案對了一下。
“你是不是提前看過答案了?”
林灝瞥了他一眼,一副愛信不信的樣子。
“你牛,做夢還能學習的。那你說說,你接下來要怎么辦?之前拒絕地斬釘截鐵,說是半句都不想理,現在又搭理人家。”
林灝搖搖頭,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做。
難道陰差陽錯,就這樣談一場戀愛?
他有些抗拒,這不該是他的人生,至少不是他想的那樣。
“行吧,大不了你再拒絕一次就好。我問你一個問題,你還記得你父母長什么樣子嗎?”
林灝回憶了一下,腦海中空空的,只是知道自己有父母,但卻回憶不起他們的樣子。
“我不還記得了。”
胖子雙手一攤,無奈地說:“你可真孝順。再問你一個問題,你家住哪記得嗎?”
林灝再次回憶,發現自己確實還記得家在哪,甚至連路上的景色,天橋上的霓虹燈都還記得。
“記得。”
胖子一拍掌說道:“那不就沒事了,你就單純是睡懵了。那就是個夢,你非要帶入到現實,說我是假的。你說我和你從小玩到大,我能是假的?”
他想了想又按住林灝的肩膀,“退一萬步說,就算那是現實,現在你就當你穿越了吧,糾結那么多干嗎?真的假的誰又能說得清楚呢。回去找你爸媽好好說說,不行就去醫院看看,最后一年了可別出問題。”
林灝想了想,隨即點點頭。
是啊,誰說的清呢,把現在都當作是真的就好了。就算夢里才是真的,可是夢已經醒了。
見林灝已經想明白了,胖子把書包帶拉到肩頭上。
“走吧,你難道要在這上晚自習不成。”
林灝也低頭收拾書包,這幾天是暑期補習,學校不安排晚自習,所以他們現在可以早點回去。要是換到平常,那就是要一直在這里待到晚上十點半。
收拾了一下,帶上兩張試卷和幾本習題,他和胖子下了樓。
他和胖子的家分別住在城區的兩頭,所以過了天橋,就是他一個人走。
城區晚風微涼,這個時間點是很多地方下班或者是補課學校放學的時候。
“誒,不是,你一直道歉有什么用?這玩意能復原?”
在路邊不知道為什么聚集了一大幫人,里面傳出來幾聲道歉,還有一個人刺耳的罵聲。
林灝本來也不想去圍觀,只不過是看眾太多了,他們幾乎把人行道全部封死了。
林灝推開了幾個人準備離開,但那漸微的道歉聲讓他有些耳熟。
他扭頭看去,道歉的人居然是早早就從教室逃走的衛雪。
她低著頭,嘴里嚅囁著,眼角噙著淚水。她面前是個穿著休閑服與拖鞋的男人,手里拿著一根斷了的煙斗。
看樣子是衛雪把煙斗撞斷了。
“你能不能聽懂人話啊,姑奶奶。”
那個男子滿臉的無奈,可無論他怎么說,衛雪也是一直保持著那副樣子。
林灝記得,平常他爸媽給過他不少零花錢,所以他自己一直有一個小金庫,要買下那支煙斗也不難。
不過他本不打算幫忙,要是因為這一幫忙,對方賴上自己,那就完犢子了。
可是看著衛雪的樣子,他也不太忍心。
她家里好像挺窮的,兩套校服輪流換,一年四季都沒見過她穿得像別的女孩那樣。
不過她長得還算清秀,所以即便是那樣穿也還是能占據男生課余話題中的一席。
也不知道是怎么就看上林灝,還來表白了。
更何況,新聞說這幾天天橋這邊不太安分,有不法分子流竄作案,等會就天黑了,要是被一直拖著就不安全。
看著她雙手捏在破舊衣角邊,林灝思索了一會,然后擠開人群,走了進去。
“你爸媽電話記得不?”那個男子已經放棄了罵衛雪,開始像問小孩一樣詢問她。
誰知道這樣問完之后,衛雪好像更加委屈了,她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男子徹底無奈,轉身一腳把地上衛雪的書包踢開泄憤。
林灝接過話,“我來付錢吧。”
男子看了林灝一眼,不在意地回道:“你來?她是你女朋友?就你也是個學生樣哪來的錢?”
他覺得林灝多半就是想在自己女朋友面前裝13。
要是聯系不到這女孩的家長,恐怕他今天就血虧了。
這東西可不是他自己的,是老板讓他去手工店里取的。要是聯系不到,那他就得自己墊錢進去修,或者是重新訂一個。
“多少錢?”
“我哪知道,又不是我的東西。”
林灝走上前,瞧了一眼男子手里的煙斗,“只是榫頭壞了,你這個材質也不貴,五百絕對夠了。”
林灝的記憶里父親似乎很喜歡收藏煙斗之類的東西,所以他也略有了解。
男子本來準備打電話問問店鋪師傅那邊能不能修,見林灝卻直接說出了答案,男子便將信將疑地看著林灝。
然后先給煙斗拍了張照,撥通了電話。幾分鐘后,他掛掉電話,說道:“不要五百,三百就行。”
林灝打開自己的書包,從里面找出一本厚實的書,取出夾在里面的幾張錢給男子。
男子對著光,辨別了一下鈔票的真假,然后就收下火急火燎地離開了。
圍觀人群見沒瓜可吃就散地很快,人行道上很快就空空地了。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林灝本來想直接走,但是出于做事做全套的考慮,又走了回來。
“你能走嗎?”林灝站在衛雪面前問道。
衛雪已經站了起來,靠在橋邊擦眼淚,她哽咽地回道:“能。”
見她狀況好像不太好,林灝又問道:“要不我聯系一下你爸媽,我書包里有手機。”
林灝在包里一直備了一個按鍵手機,有時候有急事就會和家人聯系,這一點老師也是默許的。
衛雪的眼淚卻再次滑了下來,“沒事,我自己走。”
她拾起地上那個被踢得老遠的書包,固執地一個人走開,林灝則慢慢跟在了她的后面。
跟過了一會,衛雪回頭看著他:“你為什么跟著我?”
她有些哽咽,同時有些期待地看著林灝。
林灝抬頭小聲回道:“那三百......”
衛雪忽然笑了起來,看起來像是釋懷了。
她擦干眼淚回道:“過幾天我會還給你的。”
緊接著她就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林灝站在原地長舒一口氣,“應該是擺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