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上,表演依然在繼續(xù)。不過檔次已經(jīng)下降,先前表演的是平康坊的知名頭牌,現(xiàn)在則換上了一些稍次的佳麗。維持秩序的不良人也不再進(jìn)行隔離,一般市民都可以過來觀看。所以,現(xiàn)場的氣氛不僅沒有因為頭面人物的離去而消散,反而更加的熱鬧起來。
而樓內(nèi)臨時改造的一個大會堂里,正在舉辦今日的重頭戲。
柳如煙柳都知,就像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主持人,在之前的舞臺上把整個會場的氣氛調(diào)動的十分到位。她正是越王府外事掌柜為李泰推薦的,經(jīng)過幾天訓(xùn)練就迅速上崗的拍賣師。
款款美女,用動人的嗓音為臺下的人介紹著一件件商品,定力稍差的,光是為了討美人一笑都能一擲千金。
不過現(xiàn)在,場上卻是鴉雀無聲。
每一個進(jìn)入拍賣場的人都帶上幃帽,遮住了自己的臉龐。透過透紗羅可以看到臺上展示的物品,卻看不清身邊的人是誰。而競拍之時只舉牌不出聲,也避免了被人發(fā)現(xiàn)。
畢竟是封建時代,身份的差距是難以逾越的鴻溝。如果一個代表國公勢力的商人出了價,等級稍差的壓根不敢跟,而同等級之間也會有一定默契,不會為了點小玩意就斗的你死我活。
這樣的場面,自然不是李泰希望的。于是他特別搞了這么一個規(guī)矩,弄得拍賣會現(xiàn)場像是武林大會,下面全是戴著斗笠的‘俠客’。
開始,由淺入深地下刀吧。
拍賣會上,只有柳如煙優(yōu)美的聲音在回蕩:“第一件商品,東市長和樓,掌柜伙計廚子俱全,作價三百緡。每次舉牌加價10緡,現(xiàn)在開拍?!?/p>
東市的一個鋪面,三百緡絕對是低價了。這也是拍賣行的常用手段,起拍價低,就等著別人斗起來,最后超出賣家預(yù)期。不過作為第一件商品,只是試試水而已,李泰也不指望能拍出什么好價。
果不其然,雖然競價也有,但每次加價都比較慢,顯然都在思考價格是否合適。拍價緩慢上升之后,定在了四百二十緡,若以市價來算,絕對是被人撿漏了。
不著急,先給一點甜頭。
昨天全城搜刮權(quán)貴,請?zhí)统鋈ド习俜荩Y(jié)果一個來的都沒有。李泰還是不太適應(yīng)這個時代的身份。權(quán)貴之家誰會直接來西市參加什么拍賣會?哪怕是越王舉辦的,頂多也只是派出一些外事掌柜。
這些人沒太大決策權(quán),尤其是在購買這些固定資產(chǎn)的時候,若是以超出市價的不合理價格購入,回去之后少不得被調(diào)查,弄不好還會丟了差事,所以出現(xiàn)這樣的結(jié)果再正常不過。
還好,這些人不是主要目標(biāo),而那些固定資產(chǎn)因為急著出手,被壓價必不可免,在李泰的承受范圍之內(nèi)。
接下來,一些零零碎碎的鋪面和土地被本地商賈們以滿意的價格吞下,而那些外地的商人就漸漸的有些不耐煩了。
鋪面、土地,這些東西他們拿著沒多大意思,一年都不一定能來一趟,再回來落在誰手上都指不定的事情。另外習(xí)慣了絲綢之路的大進(jìn)大出,土地上的這點產(chǎn)出,他們是瞧不上的。
他們的目標(biāo),自然是王孫貴族的寶貝。一般的絲綢和瓷器運回去都會引起購買熱潮,而王孫貴族的寶貝肯定會更加的驚人吧?
接下來,該上正餐了。
柳如煙用絲巾拭去額上冒出的細(xì)汗,莞爾一笑道:“說了這么久的話,可是把奴家累的不輕,沒有辦法再服侍諸位賢達(dá)了。接下來,請另一位拍賣師來主持后半部分的拍賣?!?/p>
說實話,柳如煙也不知道另一個拍賣師是誰,所以當(dāng)越王李泰出現(xiàn)在臺上的時候,她可是被嚇得不輕。
此人,居然是越王!
身份階級的差距,使得在場的所有人都想象不到,堂堂天潢貴胄,居然會蒞臨一眾商賈所在之地。即便是依靠了王侯公爵的商人,見到小小縣官都要打躬作揖,更別說親王了。
一聲‘越王殿下到’,在場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忘記了不準(zhǔn)出聲的規(guī)矩,立馬跪了下去,山呼千歲。
李泰不喜歡這種禮節(jié),但也阻止不了,只能等他們安靜下來之后才笑著說道:“今日不論身份,不必拘束。能來這個拍賣會的,都是富甲一方的豪杰,這些個前菜怕是沒能讓諸位滿意吧?”
說著哈哈笑了兩聲,可惜臺下的人非常不懂得配合,安安靜靜地等著越王訓(xùn)示,這就令人有些尷尬了。
無奈,李泰只能草草結(jié)束寒暄,拍了拍手,背后的大幕終于被拉了下來,露出一間富麗堂皇的密室。密室不大,只有三面藏寶展示柜,然而里面透出的珠光寶氣,便是下面這些見多識廣的巨富們,都不得不瞠目結(jié)舌。
“親娘咧,三瓣蓮花琉璃燈!”
“琉璃珠!居然是用斗裝!”
“那是什么?琉璃觀音?十二尊羅漢?我的天!”
被滿屏的寶貝震懾,大家都忘了不能說話的規(guī)矩,一個接一個驚呼出口,眼中的貪婪更是止不住地冒出來。如果不是因為擋在密室之前的是越王,估計他們早就沖上來了。
相比西方傳來的琉璃器,越王收藏的這些絕對是上上品,不僅品相上好,而且經(jīng)過能工巧匠制作,藝術(shù)價值直接上了一個臺階。至于為什么佛家的東西比較多,那是因為佛家喜歡放貸,手中的現(xiàn)金量絕對是長安城內(nèi)第一,李泰早就盯上他們了。
“諸位諸位,不要如此著急。本王馬上就要出閣,留著這些個東西也是無用,今日之后,這些寶物就會成為你們的。”
李泰抬手虛空壓了壓,終于讓這幫喘著粗氣的商人們冷靜了下來。但他絕不會讓氣氛也壓下來,于是轉(zhuǎn)過身來,來到密室中央一個用紅布蓋著的臺子前站定道:“為了這次拍賣,本王可是把壓箱底的寶貝都拿出來了。諸位行家,請上眼!”
猛然掀開紅布,原本還在各種驚呼中的商賈們用期待的眼神看過去,然后面面相覷。
嗯……這東西雖然珍貴,但也不是什么鎮(zhèn)場之寶吧?
一件表面極其光滑通透的淡綠色卵型玻璃,底盤大小和臉盆差不多,只是放在那里,反射著暗室里的燈光,詭異地散射出一片綠光,把這個空間照射的幾乎和鬼片現(xiàn)場差不多。
這么大的琉璃原石確實很有價值,但琉璃質(zhì)地很脆,打磨起來十分麻煩,很大可能在加工過程中碎掉,那價值就一落千丈了。所以算上加工難度的話,這塊原石并不會比那些大型琉璃器貴重多少。
越王這么鄭重其事,怎么會弄出一個不上不下的東西來當(dāng)鎮(zhèn)場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