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著鞋子從醫院出來之后，蘇溪的神情都還有點恍惚。
“你朋友……一直這樣？”
按照孫云鳴的說法，應該是之前在華信科技那天就發現她把鞋子卡下水道的事了，當時沒說幾句話就直接離開，也是去給她買鞋去了。
至于尺碼……
用孫云鳴的話說就是……這不是看一眼就能知道的事嗎？
可問題是，正常人真會這么干嗎？
倒不是奇葩，就是覺得體貼溫暖的有點過分了。
因為察覺到她不想被揭破，所以默默配合當作沒發現，直接就去買了雙鞋子，準備給她替換什么的……
蘇溪好像突然有點理解之前出現在病房里那些姑娘們了。
就這高桿的撩妹手段，能養這么多魚也不算奇怪。
陸臨腳步微頓：“哪樣？”
“就是……”蘇溪把手里的包裝袋往上提了提，“這樣？”
陸臨秒懂，神色微妙：“……算是吧。”
蘇溪嘆為觀止：“這就是海王的世界嗎？”
她以前做游戲人設也不是沒做過花花公子類型的，現在對比孫云鳴，蘇溪才發現她對這個類型男人的想象還是過于淺薄了。
當個海王也不容易啊，除了得有高超的手段，還要有足夠的情商，還得……
她看了下品牌logo。
面無表情的想，還得有足夠飽滿的錢包。
“不是。”陸臨想了想，還是替孫云鳴解釋了一句，“或許你聽過一個詞。”
“嗯？”
“叫做……中央空調？”
蘇溪：“……”
蘇溪：“？？？”
這個詞她當然聽過，而且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并不算是一個褒義詞。
中央空調，無差別的將熱風吹到他身邊的每一個人身上，心胸寬廣的照拂著每一個經過的人，卻誰也沒比誰特殊。
蘇溪忍不住咋舌：“坦白說，我覺得這種設定比海王還要離譜……”
海王的海只要被揭破，就總會有人是清醒的。
但中央空調就不一樣了。
哪怕再怎么深究，這個人似乎都沒什么錯處，只是沒有獨獨溫暖某一個人罷了。
和這種人做朋友無疑是相當舒服的，可是做戀人……
那可真是想想就要被膈應到頭皮發麻了。
“你知道就好。”陸臨眸光輕閃，薄唇微不可見的勾起，神態間的狡黠一閃而過。
“對了。”蘇溪掏出手機查了查，“這雙鞋的價格是……三千二，我轉賬給你，你回頭幫我轉給他？”
之前在病房她就想這么做了，只是孫云鳴的態度實在太熱情，又一口一個嫂子，弄得她不好張口。
陸臨眼底的笑意更深：“可以。”
蘇溪松了口氣，轉而說起正事：“現在這情況，我其實是有點懵的，你確定小姜碰過吊墜嗎？”
“確定。”
蘇溪百思不得其解：“那怎么……”
陸臨打開副駕駛的車門，示意蘇溪上車，等兩人都坐定后才道：“現在的碰過吊墜的人一共有三種癥狀……”
“這題我會！”一聽這狗東西愿意跟她正經談事情，蘇溪瞬間來了勁，“第一就是像我們這樣，碰過之后出現了個影分身！第二就是小姜那樣，碰過之后無事發生，第三種應該就是孫云鳴這樣，無事發生，但是記憶不會被篡改。”
陸臨定定看了她片刻，向來清冷的眸子漸漸浮上暖意，仿佛是在看一只正拱著前肢向他拜年的小奶貓，賣弄的十分可愛。
“……嗯，還有呢？”
“現在的問題是，找出造成這三種區別的原因？”
陸臨“嗯”了一聲，沉默了數秒才道：“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造成異變的根源并不是吊墜。”而是他們自己。
“啊？”蘇溪茫然，“應該不會吧？目前出現問題的人，不都是接觸吊墜之后才出現癥狀的嗎？”
“你認為你、我、程若錦、周晚、陳科之間的共同點是什么？”
“……”蘇溪搓了搓胳膊，“說實話，一想到要被拿去跟陳科那種人放在一起比較，我這心里就膈應的很，但是……”
她幽幽地看了陸臨一眼：“但是如果這個列表里不包括你的話，我覺得……我們之間最大的共同點可能是表里不一……”
無論是程若錦的配合相親，實際恐婚，還是她的表面溫柔，實際暴脾氣，或是陳科表面的八面玲瓏，實際上小氣自私，本性丑陋……
包括周晚，這段時間，蘇溪也意識到，她的這個小舅舅或許并不像他表現出的那么無憂無慮。
這些情況其實都是某種程度上的表里不一，所以出現的假貨才會去做他們想做而沒有做的事，說他們想說而不能說的話。
可這個列表里有個唯一的意外——陸臨。
推導就是這樣，哪怕有一萬個線索證明這個結論是對的，只要有一條不符合條件，那就可以把結論全盤推翻。
“雖然不太想承認。”蘇溪仰頭靠在椅背上，神情忡怔，“但我確實是個表里不一的人。”
她苦笑了一下：“其實張威罵我也沒罵錯。”
最開始只是不想被人在背后指指點點，說她爸媽那么斯文講究的人，怎么教出了她這么個一言不合就動手的野丫頭。
后來……
后來是發現，原來裝溫柔，裝乖巧可以讓別人更喜歡，可以讓她走的更順。時間久了，這種偽裝就深入骨髓，仿佛從她的面目中長出了一張不可分割的假面，撕不下來，丟不開手，死死地黏在她身上，成了蘇溪這個人的一部分。
而掩蓋在假面下的真實，有時候連她自己都快不記得了。
陸臨一直沒發動車子，這會兒正側著頭看向窗外：“我以前看過一個故事，說每個人小時候都曾擁有一只布偶熊，你相信它會說話，會陪你玩，但大了之后，這只會說話的小熊就被扼殺在了成長的道路上。”
他頓了頓，轉過來看向蘇溪：“你覺得扼殺它的是什么？時間？社會？還是成長？”
蘇溪抿了抿唇，沒說話。
“是我們自己。”陸臨低笑了一聲，“但你看，這次的事情向我們證明了，小熊其實一直都是會說話的，只是被我們藏起來了，或者……忘記了。”
蘇溪不知道怎么的，鼻尖突然有些發酸，眼圈也在發燙。
在她的印象中，陸臨很少說這么多話，更何況還是說了這么多人話。
“……謝謝。”
陸臨敲了下方向盤，傾身過去替蘇溪把安全帶系好。
瞬間拉進的距離的讓蘇溪心頭一緊，陸臨身上若有似無的冷香和她身上的香水味混雜在一處，仿佛剎那間蒸騰出了灼灼逼人的熱意。
陸臨直起身，單手撐住方向盤：“真要想謝我，回去把鑲豆芽和芙蓉肉做了。”
“……”一腔感動瞬間喂了狗，蘇溪磨了磨牙，“你不是不回去嗎？還吃什么飯啊？！”
“晚點回。”陸臨從兜里掏出串鑰匙丟給她，“去我那邊做，等你做好我應該也已經回去了。”
蘇溪：“……”那可不？兩道菜至少做五六個小時，再回不來那特么就是夜不歸宿了好嗎？！
她勉強擠出個笑臉：“那你要不你先忙？我自己打車回去。”
下了車她就直接回公司加班！做個屁的飯！
“不用，先送你回去。”陸臨發動車子，“雖然未婚妻是假的，但我的風度是真的。”
蘇溪：“……”
哈嘍？
沒事吧？
你有個雞毛的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