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溪原本以為早上的情況就夠讓她頭大了，沒想到更糟心的還在后面。
因為開會的原因，她甚至都沒來得及找程若錦問問情況，中午剛下班就先接到了她母親的電話。
蘇媽媽語氣沉重，聽起來頗為憂愁：“小溪，你知不知道你小舅舅和若錦怎么了？”
“……”蘇溪心想，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嘴上卻還佯裝不解道，“小舅舅和若錦？他們不是好好的嗎？”
“好什么啊？”蘇媽媽的語氣哀愁，“你小舅舅剛剛突然打電話來，說訂婚的事先放一放，他還要再考慮看看。”
“訂婚？”蘇溪聲音都快走調了。
“嗯，已經跟若錦的媽媽商量過了，日子也定了，這兩天正著手準備呢，你小舅舅那個兔崽子……”
蘇媽媽這輩子都沒罵過幾次人，現在管周晚叫兔崽子，可見是真的氣狠了。
蘇溪頭大如斗，腦瓜子嗡嗡響：“那你們決定訂婚這事之前，跟小舅舅他們商量過嗎？”
“……沒有。”蘇媽媽語氣猶疑，“是若錦母親先提出來的，我跟你外婆商量之后想著，會不會是你舅舅之前一直不把若錦帶回家這事，讓若錦媽媽覺得周晚不夠踏實，所以才著急定下來。”
“媽，以后真正過日子的是他們自己，你們著急也不能越俎代庖啊。”蘇溪趴在辦公桌上，恨不得當場去死一死。
蘇媽媽猶豫了片刻才道：“若錦媽媽那天跟我們說了很多……”
她頓了頓，又重重嘆氣：“算了，現在說這些也無濟于事，你要是有空就去問問你小舅舅到底怎么想的，別拿人生大事當兒戲，人家好好一個姑娘不是給他拿來逗著玩的。”
“……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蘇溪正準備去找人，程若錦就先拎著飯菜進來了。
“你要出去？”程若錦揶揄地瞥著蘇溪，“去找陸GD一起吃飯啊？那我就把東西拎走咯？”
蘇溪看著程群錦眉眼帶笑，仿佛沒有半點心事的模樣，心頭莫名一梗，到嘴的話全都憋了回去。
“……你昨天發給我的消息我看見了。”蘇溪一邊仔細打量著程若錦的面色，一邊看似隨意的問道，“是出什么事了嗎？”
程若錦唇角的笑意微微一僵，隨即搖頭：“也沒什么事，就是突然想到了就問問你，你不是要去找陸GD吃飯嗎？趕緊去吧，他們組那么忙，估計吃飯時間都緊，別耽擱了。”
蘇溪的心止不住的往下墜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么清楚的感覺到她和程若錦之間的隔閡。
可是為什么？
因為周晚是她小舅舅？
蘇溪蜷縮了下指節，站起身：“嗯，那回頭再說，你就我辦公室吃吧。”
“不用，我回工位去吃就行。”
程若錦轉身時，蘇溪一眼瞟到了她手里的手機，愣了愣，問道：“你換新手機了啊？”
“……嗯。”
換手機確實不是什么大事，蘇溪沒事干也愛盯著某手機品牌的新款發布時間看，出了就換一臺新的，以己度人，所以她沒能注意到程若錦回答時微妙的表情。
到陸臨辦公室的時候，陸某人正在陰沉著臉訓人，把交上來的文案批了個體無完膚，蘇溪覺得他再說下去，這個組員估計得羞憤自殺。
看見緩緩進門的蘇溪，陸臨涼颼颼地眸光瞬間柔和下來。
“上來陪我吃飯？”
被陸臨趕蒼蠅一般攆走的組員如蒙大赦，出門前還不忘給蘇溪一個感恩戴德的眼神。
蘇溪不由覺得有些好笑，心里一直緊繃的那根弦也跟著松了松。
“來找你取取經。”
她把剛剛發生的事詳細講了一遍，陸臨邊聽邊在手機上點餐，聽完挑起眉梢問道：“所以，你是在猶豫到底要不要直接問程若錦？”
蘇溪躺在沙發上，兩條腿大大咧咧地搭著扶手：“我覺得她應該是不想讓我問的。”
關系再好的朋友也會存在秘密和不想宣之于口的事，蘇溪很怕她過度的關心反而會變成程若錦的壓力。
“如果周晚不是你舅舅，或者說，如果程若錦的男朋友只是個與你無關的人，那你現在會怎么做？”
蘇溪猛地怔住：“我……”
如果和程若錦談戀愛的人不是周晚，她會怎么做？
她會直接追問，無條件的站在程若錦這邊，會客觀而理智的給程若錦出主意，努力的去成為程若錦的支柱。
陸臨總結道：“所以，她不說，或許只是不希望你為難，你認為的隔閡，也或許從來都不是程若錦單方面的。”
“……你說得對。”蘇溪有些意外，依照她的了解，述情障礙其實在某種程度上類似于情感識別障礙，可陸臨這種一針見血的分析方式，怎么看也不像是個不懂人情事故的人。
離開陸臨辦公室之后，蘇溪忍不住給劉未琳發了條短信。
［您好，劉醫生，方便問一下您當初是怎么給陸臨治療的嗎？我是指治療方案之類的。］
劉未琳回的很快，可見也是真的關心陸臨的病情。
劉醫生：［因為陸先生最初找到我的訴求是希望可以正常生活，融入社會，所以我建議他從模仿開始做起，了解正常人面對不同事物的反應，用以應對各種情況。］
蘇溪連走路都沒心思了，靠在墻壁上琢磨了許久，回復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他的喜怒哀樂都是經過學習和思考的結果，而不是本能的情緒反饋？］
所以陸臨剛剛跟她說的那些話，也都是分析學習的結果？
那……喜歡和愛呢？
也是通過學習模仿得來的嗎？
掌心因為過度緊張而變得濕潤，蘇溪垂著頭，心里宛如塞了一團麻線般煩亂，可她甚至整理不出心煩意亂的理由。
劉醫生：［以前應該是。］
蘇溪：［以前？］
劉醫生：［蘇小姐，愛是無法模仿的，從他對你產生感情開始，你就是特殊的，是述情障礙中的意外，愛是一種充滿利他性的情感，如果他不是真的心動，你就不會感受到愛意。］
不得不說，能當心理醫生的人，果然都敏銳的可怕。
劉未琳的話讓蘇溪瞬間冷靜了下來，匆匆道謝后，她深呼吸了兩下，伸手推開了辦公區的玻璃門，隨即怔愣在原地。
“……你們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