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陸臨的離職是摧毀了QK半壁江山的話，那蘇溪的辭職，恐怕就是要直接把QK夷為平地了。

這并不是說蘇溪比陸臨更有能力或者更重要，而是這個時間節點太糟糕了。

糟糕到足以給QK造成致命打擊，也會讓公司徹底落入青黃不接的境地。

張興勉強定了定神：“小蘇，辭職可不是小事，你有多努力才擁有現在的成就，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你真的要因為一時之氣把多年經營毀于一旦嗎？”

任何行業都存在競爭，放蘇溪走，對QK是一重傷害，任由她跳槽去了其他對頭公司，那就是另一重傷害，更別說她身后還有個在業內舉足輕重的陸臨，這兩人要是一起跳槽到對家公司，那才真是……

張興光是想象一下就要瘋了。

原本他想著，只要蘇溪還在，陸臨那邊等事情過去，沒準還能再請回來。

但如果連蘇溪也跑路了，那這件事就絕對不會再有挽回的余地了，QK也會因為核心人才流失和口碑極速下滑而陷入真正的困境。

蘇溪笑了笑：“正如您所說的，我這幾年在工作上一直非常努力，我這么努力……”

她沖著張興聳了聳肩，徐徐笑道：“不就是為了讓自己在任何時候都能挺直腰桿，不受委屈，想走就走嗎？”

她拼盡全力走到今天，可不是為了受氣的。

“手頭的工作我會盡快做好交接。”蘇溪微微彎腰，“張總，感謝您這幾年的照顧。”

感謝是真的，但不會被人情所限制也是真的。

蘇溪走的瀟瀟灑灑，徒留滿屋股東目瞪口呆。

“張總，這、這可不行啊！”剛才那個斥責蘇溪公私不分的股東已經慘白了臉，“你可不能任由蘇溪落井下石！她這一走……”

“閉上你的嘴吧！剛剛訓人家的時候，架子不是端的很高嗎？現在跟我說這些有什么用？”張興臉色鐵青道。

股東一噎，音量都小了兩個號：“可曝光蘇溪和陸臨關系這個事，主意雖然是我們出的，但您也是同意了的啊。”

沒有張興點頭，他們可使喚不動公關部。

“我……”張興的嘴巴開開合合，卻半天沒發出什么有意義的音節。

他只是騎虎難下，公司是他的，壓力也是他的，面對那些罵聲和下滑的財務報表，他確實是失去了平常心。

可這又能怪誰呢？

如果他能早點拿出魄力，早點力排眾議把股份給陸臨，而不是仗著人情和所謂的關系縱容這件事一拖再拖，那么這一切恐怕都不會發生。

他一向以陸臨的半個長輩自居，說是給了不少照顧，但其實以陸臨的能力，無論換去任何地方，這些所謂的特殊照顧都是他應得的。

是他一點一點的把情分消耗干凈的，現在走到這一步也怪不到別人頭上。

一切惡孽皆有前因，人到中年，張興總算是徹徹底底讀懂了這句話。

半晌，他疲憊不堪地擺了擺手：“暫時把蘇溪辭職的消息壓下來。”

能茍一時是一時吧。

只求在輿論徹底惡化前，QK能找出個可以扛得住事的項目負責人。

“可是……”股東抽了抽嘴角，“光我們這邊瞞著消息有什么用？蘇溪那邊只要隨手發條動態，這事就不可能壓得住啊。”

以蘇溪和陸臨現在的關注度，這個股東的猜測是完全符合現實的，畢竟這倆的熱度都快趕上部分明星了。

張興嘆了口氣，眸光漸漸變得晦澀。

“我會跟她溝通的。”

暫時不對外公開離職的消息？

聽到這個要求時，蘇溪的心情可謂是復雜之及，有種意料之中卻又意料之外的感覺。

意料之中的是張興會想盡辦法降低損失，意料之外是果然人者多欲，其性尚私。

她停下整理東西的動作，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張興：“我要是不愿意呢？”

張興神色一滯，而后又迅速恢復平靜：“我跟陸臨父親是多年朋友，這些年也待他不薄，買賣不成仁義在，你把事情做的太絕，就不擔心陸臨左右為難嗎？”

這算什么？

道德綁架嗎？

蘇溪止不住冷笑了一聲。

她其實并不在意公不公開離職的事，畢竟做人留一線這個道理她懂，之所以會這么問，也不過是心中憤憤不平，想刺張興幾句罷了。

“張總，如果陸臨是個不學無術的人，你還會給他那些照顧嗎？”

張興：“……”

“恐怕照顧多少是會有點，畢竟你惹不起陸鎮川，但這個照顧方式大概也就是隨便安排個混吃等死的職位，給他發一份勉強能看過眼的工資，然后你再轉頭拿這份照顧去跟陸鎮川示好吧？”蘇溪的聲音向來又輕又軟，諷刺起人來時都是悠悠的，“我這么說，您有什么不贊同的地方嗎？”

“……”張興無話可說。

正如蘇溪所言，所以陸臨真的是個沒能耐的阿斗，那他最多也就是看在陸鎮川的面子上把人招進公司混吃等死。

“看來您是沒意見了。”蘇溪打量著張興的表情，涼涼一笑，“那么，我說句陸臨所受得特殊待遇，其實都是靠他自己的能力，這一點您應該也沒意見吧？既然如此，怎么話到了您嘴里，就變成待他不薄了呢？”

蘇溪的語速越來越快，質問的意味也越來越重：“麻煩您摸著良心回答我，如果陸臨不是在QK，而是換成業內任何一家游戲公司，他還會至今只是個拿死工資和獎金的項目策劃嗎？你真的是因為人情在照顧他嗎？不！你是在用人情綁架他，利用他！如果你們之間沒有這層關系，只是單純的上下屬，你會這么作踐他的付出嗎？不會吧？畢竟任何一個有頭腦的管理者都知道什么叫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他們會在認識到陸臨的能力后，干脆的用股份把他變成利益共同體！可你是怎么做的？你不就是自覺對陸臨有恩，認定他不會因為利益跟你計較嗎？張總，您真不覺得您這種做法太過無恥了嗎？”

這筆買賣可真劃算啊，拿本來就是陸臨該得到的待遇來當恩情，虧他想得出來！

張興被懟的面無人色，想反駁卻又找不到合適的措辭。

他真的對陸臨沒有一點關心嗎？

當然不是！

他真的只是在憑借人情利用陸臨嗎？

也不是。

只是這點善意在利益面前顯得太過微薄罷了。

蘇溪定定看了張興一會兒，覺得他頻頻變換的臉色十分可笑，于是她就笑了。

笑的又涼又嘲。

“放心吧，張總，辭職的事我短時間內是不會說的。”

也沒什么好說的。

她還要忙著籌備跟陸先生的婚禮，哪還有功夫給自己沒事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