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道太亂了。”

走在路上，林巖心情沉重。

普通人很難活下去，除非能找到靠山。

但，人家憑什么給你做靠山。

就算是他大哥，天生孔武有力，也只能在碼頭上做個苦力。

也僅僅是能保證石頭那種最底層的混混不去騷擾他罷了。

回到家門口，林巖注意到石頭的那個跟班離開了。

也難怪。

馬上天黑了，這是柳河鎮貧民窟，最近這一塊不太平，沒人敢黑燈瞎火的待在外面。

林巖意外的是，林小蝶站在門口，淚眼婆娑。

他腳步加快，走了過去：“小蝶，你怎么哭了。”

林小蝶撲了上來，抱住林巖：“二哥，我找你一圈了，以為你走了，不要我了?！?/p>

“傻妹妹，二哥怎么會不要你?！?/p>

“你去哪里了，不是說要生火么？”

“剛剛我出去，看看有什么活干?！绷謳r隨口回應。

“可是大哥說你天生體弱多病，干不了重活，你倒是會讀書，自學認了不少字，可惜沒銀子供你去讀書?！?/p>

“先進屋吧，二哥有好東西給你看?！?/p>

“哦，二哥，蟑螂弄好了，我還發現了很多這個?！?/p>

林小蝶拿出破碗，里面竟然是一條條手指粗細的樹蟲。

林巖腹中頓時一陣翻滾，從小他就見不得這種軟體昆蟲。

林小蝶顯然不是第一次吃這個了，一點都不怕這些東西。

她直接拿起一條，塞到嘴里。

然后又拿一條，放到林巖面前：“二哥，你吃一條?！?/p>

林巖：“…”

“妹，給你看這個?！?/p>

林巖掏出馕餅，林小蝶眼睛頓時亮了：“餅，二哥，你怎么弄到餅的？”

林巖微笑，把做賬房先生的事說了一下。

“二哥，你會算賬。”

“嗯，以前路過書生院偷學的。”

“你真厲害，怪不得大哥說你是個讀書的料?！毙〖一镅壑袧M是崇拜。

“吃吧?！?/p>

林小蝶接過馕餅，卻是沒吃，“二哥，我先吃蟑螂?！?/p>

“傻姑娘，有馕餅了，吃啥蟑螂?！?/p>

林巖無語，“吃多了拉肚子，吃餅吧，咱家現在有銀子?！?/p>

拿出兩定銀子，以及剛剛買馕餅找的銅板，林小蝶眼睛微亮。

“明天，哥就把欠石頭的銀子還了?！?/p>

“嗯嗯?！?/p>

林小蝶突然想到什么，懂事的把門關了起來。

回來后，林小蝶嘀咕：“大家都沒吃的，我怕別人來搶。”

林巖點點頭，外面太陽要下山了，他想著吃好東西，是不是出去看看。

不過還要等張叔回來，詢問大哥的消息。

張叔是隔壁鄰居，也是在碼頭做苦力的，和他家關系不錯。

吃好東西，林小蝶拿出林巖另一件舊衣服。

“二哥，你去做賬房先生，衣服太破會被人瞧不起，我給你補衣服。”

林小蝶從小跟著母親學了針線活，挺會做事。

林巖吃了馕餅，肚子里終于有飽腹感了。

喝了一口水后，外面傳來了嘈雜的歡笑聲。

“當家的回來了?！?/p>

是張叔媳婦的聲音。

緊接著，就是張叔兩個孩子的說話聲，聽起來這一家子心情不錯。

想想以前，他們也是這樣。

每當大哥回家，他和林小蝶都很開心。

這年頭就是這樣，頂梁柱能有一份工作，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張叔回來了，我出去問問大哥的事?！绷謳r說道。

“我和你一起去?！绷中〉畔乱路酒饋碚f道。

“嗯。”林巖走了出去：“張叔?！?/p>

張叔三十多歲，但人很顯老。

干苦力的都這樣，人格外顯老，皮膚黑黑的，但肌肉很結實，塊頭不小。

看到林巖，張叔明顯愣了一下。

昨晚，林小蝶哭著求他幫忙看看林巖。

當時林巖表情安詳，身體都已經涼了，他以為肯定是死透了。

沒想到一晚上過去，林巖活蹦亂跳的。

不過這樣也好，林家太慘了，大人死光，連林虎也不見了。

“林巖，你沒事太好了?！睆埵迳ひ舻统粒⑽㈩h首道：“進我屋里吧，你哥的事我今天給你們打聽了，進去細說?！?/p>

“謝謝張叔?！?/p>

進了屋，張嬸給兩個孩子倒了白開水。

桌子上還放著張叔剛剛從鎮上帶回來的兩個蔥油餅。

這個餅明顯是給他家兩個兒子帶的。

不過林小蝶看到這兩個蔥油餅之后，一雙眼睛一下子被吸引住了，不肯移開。

林巖看的無奈。

張叔人不錯，想也不想，把兩個蔥油餅一分為四，給他兒子一人一個。

隨后給林小蝶和林巖一人一個：“吃吧?！?/p>

“謝張叔。”

他都窮成這樣了，這種時候沒必要客氣。

林小蝶接過蔥油餅，咽了一口口水，卻是沒吃，而是小心翼翼的放入內側衣服里面，保管的很小心。

張叔點點頭，嘆氣道：“你們大哥林虎，原本是跟著我那個隊伍里一起搬貨的，不過前陣子，他認識一幫人，說是帶他干大活?！?/p>

“什么活？”

“我不知道?！睆埵鍝u著頭，苦笑：“總之，肯定是大買賣，你們大哥腦子靈，力氣又大，才被那些人看中的?！?/p>

“那為什么沒回來？”

“我沒問清楚，兩個可能，一個，干大事一般肯定是去遠路，所以他還沒回來。還一個可能，那就是……”

張叔看著林巖，皺眉：“這里很多干大事的人出去了，都沒回來，死在外面了?！?/p>

“大哥很厲害，不會死的?！绷中〉谝粋€出聲反駁。

“林虎我看著長大，敢打敢沖，為人仗義，是個好男兒，我也相信他不會這么容易死，你們再等等吧?！睆埵鍑@了一口氣，其實他心底里，是覺得林虎兇多吉少了。

但直接說出口，太殘忍了。

他很難想象，這兄妹倆沒了林虎，生活會怎么樣。

一個是病秧子，身體比林小蝶還差。

林小蝶呢，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

美人，盛世值萬金，亂世只值三斗米……

而在這貧民窟，更可能招惹禍事。

張叔也想幫，可是看了看自家婆子和兩個兒子，嘆了一口氣。

“張叔，謝謝你，要是有我哥的消息，麻煩你和我們說?！?/p>

“肯定的。”張叔起身，走到門口警惕看了一下。

太陽下山，大部分人家關門了。

他看著門口沒人，回身輕聲道：“這幾天晚上，小心一點?！?/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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