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心頭一沉，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爬起來。

“別哭小漁，怎么了，有哥呢！”

電話那頭很吵，有鬼哭狼嚎的唱歌聲，有叫囂聲，有爭吵聲，還有哭聲，應該是在KTV沒錯了。

李漁也是邊說邊哭，李澤聽得不是很清楚，只是有幾個短句，讓他臉上多了股戾氣。

“他們亂摸人。”

“還打人。”

“頭被打破了。”

李澤不是一個容易動怒人，但是這次，滿腔怒火占據了理智。

小妹是個什么性格的姑娘，沒人比他更清楚，根本不是惹事的人，她的那些朋友也一樣，都是很恬靜很溫柔的性子，不然玩不到一塊去。

今天是小妹的生日，本該開開心心的，卻鬧出這檔子事。

不僅被人欺負，還被打！

他現在不是站在警察的角度對待這件事，而是一個哥哥。

“是在哪兒？你再說一遍？”

確認了地址后，李澤開上自己的小吉普，以最快的速度趕往目的地。

暢嗨量販式KTV。

事情鬧得有點大，李漁他們這邊有人報了警，店家擔心影響生意，好說歹說，把涉事的兩方人馬，以及過來的警察，請到了一間還沒開的大包廂里。

三名警察站在場中。

兩方人馬涇渭分明，坐在包廂兩側，但是氣勢上卻天差地別。

李漁他們這邊六個女孩子，兩個男孩子，都是在校大學生，斯斯文文的模樣。

對面是五個要不滿臉橫肉，要不有紋身，要不戴大金鏈子的大漢，兇神惡煞地盯著他們，不時做出一些威脅意味很明顯的小動作。

“警察同志，這事可不賴我啊。”一個大光頭正在跟警察解釋。

“我喝多了出去上廁所，這小妞對我拋媚眼……”

“你胡說！”郭婷氣得渾身發抖，她從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人。

李漁抱著她，輕拍肩膀安慰。

“你先別說話，我們都要聽聽。”一名警察對郭婷示意。

“那她對我拋媚眼，再不行動我還是個男人嗎？”光頭男人理所當然道。

“那個小男孩呢，你為什么要打他，頭都打破了對吧？”

“警察同志你看看，這能賴我嘛。”

光頭男人說著，抬起自己的右胳膊，上面有兩排清晰可見的牙印：“那孩子也不知道誰家的，突然就沖過來咬我，我那是條件反射呀，手一甩，他就撞墻上了，畢竟你們看我這身板……”

“你個騙子，你無恥，你說謊！”郭婷情緒激動，眼淚汪汪。

“姑娘，你這樣我們怎么辦案，你先讓他說完行嗎？”警察也很苦惱。

“我……”

這時，房門被推開，走進一個留著利落短發，身高超過一米八，體型健碩的青年男人。

李漁和郭婷幾人看到他，一下如同有了主心骨一樣。

光頭男人有所察覺，挑了挑眉，“你誰啊你？”

李澤陡然加速，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飛起一腳。

“哎呦！”

“砰！”

光頭男人被踹翻了好幾個跟頭，滾到了墻腳。

全場都懵了。

光頭的四個兄弟站了起來，三名警察同時皺起眉頭。

“我是她哥！”李澤伸手指向李漁，沒表明其他身份。

“警察同事，這事還管不管，不管我們可要開干了！”光頭那幫人開始叫囂。

這時，一名警察眉頭緊鎖，拍了拍兩名同伴，三人視線同時望向李澤的腰部。

他剛才動作太大，襯衫掀了起來。

“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帶槍？”

光頭五人：“！！！”

要知道這三名警察都沒配槍啊。

李澤沒辦法，只好出示了證件，三人趕緊敬禮，他們同屬于一個系統，但李澤是二級警司，他們只是警員。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光頭五人有點慌了，李漁這邊六人臉上也紛紛有了喜色。

李澤既然以警察的身份介入進來，那就不是這樣辦案了，被打破頭的小男孩已經叫救護車送進了醫院，傷勢有多重還不知道，他可不在乎會不會影響KTV的生意。

這件事發生在衛生間門口，沒有監控，不過當時還是有幾名目擊者的。

李澤帶著一名警察，一間間包廂調查過去，拿到了幾份目擊者的筆錄。

事情證明，光頭男人就是看郭婷長得漂亮，外加灌了點貓尿，一時色心大起，趁郭婷在衛生間門口洗手的時候，上去動手動腳的。

郭婷肯定沒他力氣大，反抗無果的時候，一個背著書包的小男孩突然從角落沖出，拼命捶打光頭男人，被他一腳踹飛后，才爬起來死死咬住光頭男人的手，光頭男人吃痛，一發狠，手臂用力一揮，導致小男孩的頭撞在盥洗池上，當場昏迷。

郭婷也因此逃脫了魔爪。

“你們四個，馬上離開這里，以后老實點！”一名警察呵斥，光頭男人的四名狐朋狗友，什么都沒說，看都沒看他一眼，灰溜溜跑了。

至于他本人，自然戴上了手銬。

“李警官，謝了，要不是你來，這案子沒這么快水落石出。”

李澤拍了拍說話人的肩膀，說了聲“辛苦了”，也明白他們那種基層片兒警的難處。

等包廂里只剩下自己人后，李澤才望向李漁和郭婷：“小男孩？”

“哥，就是我中午跟你說的，老是跟著小婷的那個小男孩，沒想到他這回都跟到KTV來了。”李漁解釋。

這時郭婷從沙發座一角，拎起一個帶小黃人卡通圖案的書包：“我本來想跟去醫院的，警察剛好來了。”

她說著眼淚又掉下來，表情很是感動和心疼。

李澤覺得這事可能沒那么簡單：“小婷，這個小男孩你跟我說說，到底什么情況。”

據郭婷透露，這小男孩都跟了她大半年了，最開始也沒覺得什么，還會逗逗對方，類似于做鬼臉，嚇唬他，說些“你再跟著我，我就讓警察叔叔來抓你噢”這樣的話。

但漸漸的，情況越來越離譜。

有一次她在馬路上摔了一跤，膝蓋摔破了，沒多大會兒，小男孩就出現了，送來創可貼和紅藥水。

有一天，因為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她心情不太好，夜晚八點多，來到學院的人工湖邊散心，小男孩又出現了，給她送來一塊蛋糕，上面有個用黃色奶油弄成的笑臉。

“他不知道為什么對我這么好，而且總是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恰好就出現了，好像一直就在我身邊一樣，這讓我感到有點害怕。

“我問過他，可他什么都不愿意說，很奇怪的一個孩子。

“我倒也談不上討厭他，只是有點害怕，直到上個禮拜……那天小漁有課不在，文娟和阿慧都在。”

旁邊兩名女生連連點頭。

郭婷繼續說道：“那天我們有好多人，光男女朋友就有好幾對，文娟和阿慧也都帶著男朋友，好像就我一個光棍，我們玩累了在草坪上歇息的時候，大家都一對對的拼命撒狗糧，就我顯得有點多余，他又出現了。

“大家都覺得這事很好玩，開他玩笑，問他為什么一直跟著我，是不是和我有什么關系之類的，他這次居然點頭了，我也很詫異。”

叫阿慧的女生插話道：“那小男孩說，他是小婷的男朋友。”

文娟接話：“我們當時都笑瘋了，小男孩卻一本正經的。”

郭婷紅著眼睛道：“那次我生氣了，罵了他，還把他趕走了。”

李漁走過來小聲告訴李澤，以郭婷的條件，之所以一直沒談朋友，是因為其中有段故事。

她從小就有一個青梅竹馬的男孩子，比她大幾歲，雖然沒有公開確定什么關系，但是倆人互生情愫，幾乎就是長大后會自動結婚的那種。

她上初中時，男孩子讀高中，因為沒考上大學，提前參加了工作，成為一名消防員。

男孩用他的第一份工資，給郭婷買了一臺學習機，幫她補功課。

可惜好景不長，幾個月后發生了一件禍事，這個男孩死了。

在一次火災中，成功救出七人，自己卻英勇犧牲了。

事情過去好多年了，這個心結郭婷到現在都沒打開。

“我不該罵他的，他還小，什么都不懂。”郭婷抹了把眼淚，提著書包站起來，說是要去醫院。

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嗎？

李澤的視線落在那個小黃人書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