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飛看著手上一灘濕黃，笑道：“我說在幻境里簽到出來的農家土雞蛋哪去了，原來是在現實世界出現。”
也不知道是他從半空墜落下來把土雞蛋壓碎了，還是雞蛋掉下來自己碎了。
他隨意把蛋黃抹在茅草上，起身四顧。
夜色籠罩，借著幾顆星星的微光，他隱約看到不遠處有幾個貼了一圈黃符的簡陋屋棚，周圍一片靜謐。
看來茅山的人應該就住在這里，這處茅草應該是茅山的人鋪上的，為的就是怕他掉下來摔死。
觀察了一會，見屋子里沒有動靜，想來剛才他掉下來的聲音沒有驚醒他們。
文飛想了想，沒去打擾他們，反而盤坐在地。
在幻境中他用了一百七十年才把性光磨煉到圓潤飽滿，光如滿月。
也不知道是他資質太差還是幻境的原因，這時間實在是太長了，要是他在現實世界這樣修煉，估計沒等怎么樣呢就老死了。
文飛想了想，估摸著是幻境的原因，這怎么可能是自己資質原因呢？怎么可能呢？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而且那幻境似乎有古怪，在里面殺人竟然也能生出業障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文飛搖了搖頭，把這些想不通的問題甩到一邊，掐訣扣齒進入了功境之中。
明堂宮終于變得亮亮堂堂。
一個人形字符身后有一團如月輝光，然而本該澄澈透亮的性光中央出現了一簇小火苗，似乎還在微微躍動。
他記得清楚，這火苗是剛才的紅芒化成的。
按照道書記載，明堂宮中本就該一塵不染，通徹透亮，一旦有了變化，不是外魔就是內魔。
而那紅芒代表了什么他可太清楚了，不正是赤陽老祖嗎？
“難不成赤陽老祖要奪舍我？”
文飛驚了驚，不敢大意，驅動性光探查過去。
性光過去一碰那火苗，火苗猛然一竄，明堂宮中似乎震了震，他一下被震出了功境。
耳邊響起重重疊疊的聲音。
文飛被嚇了一跳，仔細一聽，好像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正要思索一下這是什么情況，他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畫面。
畫面中，正是他自己身穿法袍對著鏡頭一拜，“拜請九天赤陽意，滌蕩世間污濁氣。”
身后還有一眾頭戴赤巾的人一起伏地高呼。
文飛心中一動，這不是我在幻境里的時候嗎？難道這火苗其實是個錄像機？
不對不對，這視角明顯是第一視角，所以這火苗應該就是赤陽老祖。
可他為什么要鉆到自己性光上，難不成要借尸還魂？
文飛一下腦補出一個修為通天的大佬被對手打敗，死之前埋下后手，四處散播神像，企圖尋找好的軀殼轉世重修，然后一舉復仇成功的故事來。
這時畫面一轉，見著一座恢宏大殿中，周順鴻頭纏赤巾，帶領著文武百官下拜，“拜謝老祖顯圣靈，佑我大周國運昌明。”
“這不是…”文飛瞪大了雙眼。
隨著他們拜下，畫面驟然散去，化作一縷金光氣霧一閃而逝。
“香火愿力？”
文飛立刻認了出來，心里隱隱有些猜測，他掐訣扣齒再次進入功境。
果然，性光周圍有一道淡淡的金黃霧氣緩緩流動。
“不得了，不得了。我怎么把赤陽老祖的神位奪過來了？”
文飛驚了。
神位一般都是天庭冊封的，且都伴有神職，有了神位才有化用香火愿力的能力。
一般神職越強越廣的神靈，能力也越大。
像雷公電母，山神土地，有著神位，得以享受眾生香火，就要履行神職行雷布電，保一方平安。
而除了天庭冊封的正神之外，還有一些邪神野祠，都是百姓長久供奉而自主誕生的神位，神職也各式各樣。
神位還不同于道門經箓，前者叫做神神，后者稱為仙。
仙都是自己修成正果，而后才被天庭封賞。
有點像是現代某某人創業成功被招攬成為某某代表之類的。
比如灌江口二郎真君，聽調不聽宣，再比如四大天師、八仙等人。
還有三清道祖，雖然名義上玉皇大帝統御三界十方，但他們依舊是地位超然。
這赤陽老祖的神職估計也就跟太陽、火、保佑人間之類的事情有關。
細細體會下來，文飛心里高興，要是這神位是個天庭正神他反倒不樂意，可這是個野生的神。
野生的神只要不怕香火衰敗，神職是想履行就履行，不想履行也不會有人管。
他追求的是自在逍遙的仙道，又怎么甘心被神職束縛手腳？
所以在他看來這東西不過是聊勝于無而已，反正他是不可能去履行神職的。
琢磨明白后，文飛把這事放在一邊，注意力集中到了性光之上。此時他經過一百七十年磨煉，已經性光圓滿，隨時可以化聚陰神。
先前在密室中，他就是在猶豫是不是邁出這一步，只是被周順鴻打斷。
天地有五仙：天地人神鬼。其中陰神又被稱為鬼仙，謂之，雖不入輪回，卻也難返蓬瀛。
道家講究陽神大道，是看不上陰神小道的，只把陰神比作鬼神。
但是得了陰神也等于神魂永生，有著重重奇妙變化，而且也不等于絕了上進之路。
文飛頗為意動。
正猶豫間，忽然覺得前方有氣霧流轉，他睜目一看，見周圍不知何時起了濃霧，有兩個朦朦朧朧的身影出現。
遠遠的就聽到陰沉聲音，“文道人，且隨我等去地府一遭吧。”
文飛聞言一驚，仔細看去，這兩人一黑一白，手上拖拽鎖鏈。
他心頭突突一跳，脫口而出，“黑白無常？！”
黑無常開口：“正是我等。”
文飛駭然，“我壽未終，你們為何拘我？”
白無常道：“生死簿上你已歷二百壽，早就該死了。”
文飛聞言，渾身冰涼，這幻境到底怎么回事，那里經歷的時間竟然也會被生死簿記錄？
黑無常笑道：“文道人勿驚，君有經箓在身，此去地府消去生死簿上姓名，卻是正可上天做那仙官。”
升仙？屁，肉身都沒了，哪里來的長生大道！
文飛心思百轉，已經有了決定，當即道：“我已是陰神之體，不入輪回，兩位還是請回吧！”
黑無常面有不愉：“我二人看的明白，文道長何必誆騙我等？”
他剛說完，俄而見得文飛眼中有無量光明現出，霎時間攪碎濃霧，沖天而起。
一時間如烈陽當空，放出熠熠光輝，照的周圍亮如白晝。
少頃，清朗聲音于半空響起：
“月涌大江風揚，處處皆是蒼茫。幾顆星子映微光，天地一片蕩蕩。
夢中劍灑鋒芒，醒見黑白無常。飛身九霄比烈陽，三山五岳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