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高掛,月色如水。
陰陽家,蜃樓,蟾宮內部。
身著一身陰陽家服飾的高月......應該說是蘇醒后的姬如千瀧,跪坐在桌案前。
她蒙著面紗,雙眼當中充滿迷茫的神色,宛如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
人格蘇醒的過程,其實并不復雜,也不需要多深的功力,只需要根據古法走一遍流程就可以了——因此整個過程都是月神代勞的。
悠揚的曲調自“幻音寶盒”里流淌出來。
漸漸的,銅盒內,散發出一束絢麗的光芒,幾個文字顯現出來。
“千瀧,你看到了什么?”月神問道。
“乾,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姬如千瀧的聲音毫無感情波動。
“九五,飛龍在天。上九,亢龍有悔。用九,見群龍無首,吉!”
此時,獨孤星夜與明鏡一道走進蟾宮,他的口中順便說出了《易經》中的這段話。
自精通星象占卜后,獨孤星夜對于《易經》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那些生澀難懂的語言他也能知道其中的含義。
其實整段文字的意思,就是在告誡在位的帝王,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或者忌諱。文王也通過【銅盒】記錄下來,告誡后世子孫。
“殿下。”月神趕忙起身行禮。
獨孤星夜略微點頭,隨即問道:“破解的如何了?”
月神看了一眼姬如千瀧,道:“目前只有這么幾句箴言,千瀧的功力還是太低了。”
“此事本公子全權交于你負責,破解蒼龍七宿之日,你就是首功。最近你安心教導這孩子修煉,沒有別的任務。”
“月神遵命。”月神的語氣極其恭敬。
......
隨后,獨孤星夜帶領明鏡來到“云霄閣”,這里本是云中君的居所。
此處整體風格偏日式,甬道旁有仙氣環繞,使人置身其境猶如仙境一般,與煉丹房相連,儲存了近乎整個桑海的藥材。
“明鏡,你暫時就留在此處,多煉制一些【九陽丹】,療傷藥,我想這里儲存藥材應該足夠了。”說話的同時,二人已經步入煉丹房。
丹房內,放著一口巨大的青銅煉丹爐,四周堆滿了藥材,對面的架子上放著許多已經煉成的丹藥,都是云中君遺留下來的。
“殿下,【九陽丹】,老朽目前還煉不成......”明鏡道。
“這是為何?難道是藥材不夠?”
“藥材只是其一,【九陽丹】的煉制過程,不僅需要大量珍奇藥材。最為重要的是,還需要將九陽功內勁來淬火,功力越高,藥力也就越強,以老朽目前的功力而言,即便煉成,也會極大的流失藥性,只能恢復傷勢、真氣,但不能讓功力更上一層樓。”
“沒關系,這已經很好了,你盡管放手去做。”說著,獨孤星夜取出一張寫有【天蠶功】心法的絹布,“這里神醫華佗所創的醫道奇功,你拿回去好好修煉,今后需要你做的事情很多。這套奇功,就當是本公子提前給你的賞賜吧。”
“老朽今后定盡心輔佐殿下成就霸業,萬死不辭!”明鏡神情激動的接過絹布。
毫無疑問,對于醫者而言,【天蠶功】的誘惑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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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將軍府。
李斯和趙高躬身站立于大廳中央。
趙高一頭紅發,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陰柔之氣,據獨孤星夜的感知,他居然有著【宗師大成】的修為。太監宦官出身的他,如今爬上中車府令的位置,成為嬴政眼前的紅人。
他的身后,還站著六個劍客打扮的人——六劍奴。
此六人是中車府令趙高麾下最得力的殺手,位列“天”字一等。每個成員曾經都是名震一時的劍客,加入羅網后,又成為“越王八劍”等絕世名劍的主人。
扶蘇率先打破沉默,說道:“兩位一路辛苦了。”
“不敢言辛苦二字,啟稟公子,為了這次論劍,我特意請到了一位世外高人。”李斯說道。
“何人?”扶蘇問道。
“道家天宗的曉夢子,現在是天宗掌門,人稱曉夢大師。”
扶蘇點點頭,說道:“曉夢大師的事跡,我也有所耳聞。”
三百年前,道家因為對“道”的理解不同,分裂為天宗和人宗,一直爭斗不休。天宗、人宗分裂之后,爭奪的焦點便是那把祖師傳下的鎮門之劍“雪霽”。雙方約定每五年比試一次,勝者即可執掌“雪霽”。
而天宗是帝國盟友,人宗卻選擇與帝國對抗。
目光在六劍奴身上掃過,一旁的獨孤星夜開口說話了,“久聞六劍奴六位一體,敵人還未出手,就已命喪黃泉,今日總算見到了。”
“承蒙殿下夸贊,可再好的劍,一直藏在鞘中,也要生銹,這些奴才,也確實有段時間沒見血了。”趙高低眉信手的回答道,神色很是恭敬。
“此次,黑龍卷軸被叛逆分子劫走,事態嚴重,李大人,你手底下的羅網,務必要挖出潛藏在暗處的叛逆分子!”獨孤星夜看向李斯。
“諾。”
“行了,二位舟車勞頓,下去休息吧,晚上本公子再設宴為二位接風洗塵。”扶蘇揮揮手。
隨后,二人退了出去。
“趙高!”
獨孤星夜突然叫了一聲,無形的音波功,直穿趙高與六劍奴心底。
趙高心中一動,用內力強行壓下體內那翻騰的氣血。
“殿下還有何吩咐?”趙高轉過身,恭敬的問道。
“我十八弟,最近可有用功讀書?”獨孤星夜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十八世子最近一直在下功夫讀書,雖偶有貪玩,但都無傷大雅。”經過剛剛的事情,趙高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小孩子頑皮,實屬正常,可若是過于頑皮,那就是欠收拾了,他不學好,你這個做老師的,難辭其咎!”獨孤星夜話風一轉,眼神冰冷的盯著趙高,絲絲殺意涌現出來。
他不會發現什么了吧?
趙高心中暗自猜想,漸漸的,背后出現一絲冷汗。
他并沒有與六殿下有過過多接觸。但近兩年,六殿下風頭不僅蓋過了所有皇子,如今又被立為儲君,圣眷正濃。
雖然只有這么一次小小的“碰撞”,可已經讓趙高感到不安。
也正是因為獨孤星夜散發出來的殺氣,讓這些早已淪為殺人機器的劍奴,產生了警惕之意,本能的把手放在劍柄上,露出了明晃晃的劍刃。
趙高反應極快,當即呵斥下屬:“大膽奴才,還不跪下向六殿下請罪!”
六劍奴聽到呵斥,面無表情的跪倒在地。
趙高也是個明白人,于是請罪,道:“殿下恕罪,待我回去,一定重罰這些奴才。”
“殿下,六劍奴忠心護主,出于本能,還望殿下勿怪。”李斯也急忙上來求情。
獨孤星夜站了起來,腳踏“幽冥鬼影”,剎那間,他身如鬼魅,眾人只覺得眼前略過無數個虛影。
而后,六劍奴同時被一股大力撞飛到大廳之外。“斷水”的背后的兵器,已經出現在獨孤星夜手中。
“公子息怒!”李斯趕忙賠罪。
但獨孤星夜完全不予理會,金色的罡氣自他的右手涌出,隨著一聲輕響,長劍徹底變成一堆碎片——兵器被毀,這一人就算是廢了。
趙高震驚于獨孤星夜的功力時,也只能強忍住心的憤怒。他明白,無論是地位,還是實力,都與六殿下有著很大的差距,能夠憑借內力將寶劍硬生生震碎,當今世上,有幾人能做到?
“管好你手下的狗,以后再敢在本公子面前舞刀弄槍,我就把你養的這些畜生全宰了!”獨孤星夜絲毫不給趙高面子。
“殿下!”李斯刻意加重了幾分聲音,“羅網是帝國的利劍,殿下居然如此莽撞的自斷利劍,實有不妥!”
“用不著你教我!”獨孤星夜此時像吃了槍藥一般,把他懟了回去。
而后繼續看向趙高:“趙高,你給我記住,一時是奴才,一輩子就是奴才,永遠改變不了!”
“殿下教訓的是,趙高定謹記于心!”趙高咬牙切齒的道,好歹自己也是中車府令,何時受過這等侮辱?
他對獨孤星夜的憤恨已經達到一個極致——不過并未表現在臉上。
“滾蛋!”
“諾。”隨后,趙高帶著六劍奴前往各自的住處。仔細觀察,可以發現他的身體都在顫抖,顯然是被氣的。
此時,一旁的李斯也有些忍不下去了,冷冷的道:“殿下,你雖是儲君,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趙高縱然是奴才,也是皇帝陛下任命的中車府令。此事,李斯會據實稟報于陛下。”
“隨你的便,愛怎么稟報就怎么稟報,你管不好的幾條狗,我來替你管管!”獨孤星夜依舊不給他任何面子。
“李斯告退!”李斯稍稍行禮后,快步離開了大廳。
獨孤星夜坐回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扶蘇躊躇了一下,道:“六弟,我覺得,你剛剛是在故意激怒他們兩個,言語之間似乎有些,有些做戲的味道。”
獨孤星夜哈哈大笑一陣,說道:“說得好!想不到大哥竟能有如此細致的觀察,真是難得呀。你說得不錯,我就是在做戲......”
“哦?”扶蘇不解其意。
獨孤星夜微笑道:“李斯,貴為相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力、地位,都要高于你我二人,又是父皇的心腹重臣,我豈會不知?但父皇百年之后,天下還得由你我兄弟二人來繼承。如果不用強硬的態度,提前給他們這些臣子個下馬威,那將來朝堂上,以李斯為首的一派,豈會服我們兄弟?”
扶蘇雖然軟弱,但并不迂腐,他立時茅塞頓開,出聲道:“原來如此。”
獨孤星夜繼續道:“其實朝堂之間的爭斗,遠勝于江湖。這是就是一場君與臣游戲,看著吧,好戲還在后面!”
扶蘇點點頭,內心對這個六弟更為敬佩。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徹底明白,父皇為什么會冒天下之大不韙,未來將皇位傳給嬴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