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嘯山林動。
極巨的壓迫感降臨在每一個人心頭,縱使是那些妖怪們,此時也露出了一臉的驚恐表情。
李溪亭與法坦看向五行山深處,那里是震動的源頭。
“放開他們,否則你們都要抵命?!?/p>
妖未至,聲先至,李溪亭二人握住武器的手指微微發白,顯然承受了很大的心理壓力。
不多時,一只身高足有七八丈的龐然大物從山后走出,那是一只斑斕大虎,他那雙棕黃色的眸子掃視著在場的所有人,冰冷、霸道,就好像巡視自己領地的王一般。
李溪亭有些不知所措,面對這種小山一樣的怪物,他實在沒有獲勝的信心,李溪亭感覺,自己還不夠人家一巴掌拍的。
法坦的表現要好的多,他雖面色凝重,卻終究沒失了方寸,先是施了一禮,法坦方才開口:“虎山君所言當真?”
“我只是山中得道的一只老虎,當不得山君的稱號,叫我一聲寅便可?!闭f罷虎妖眸子低垂,似在思考,片刻后他點了點自己碩大的腦袋,“你和那持棍的小子可以離開,但那個胖子要留下,總要有人為我兄弟償命?!?/p>
“寅施主,我們恐怕不能答應?!狈ㄌ拐f著又施了一禮。
寅的眼中露出一抹輕蔑,他舔了舔那雙猩紅巨舌,道:“我可不是在跟你們打個商量,若不同意,可就沒有機會了?!?/p>
李溪亭雖然怕死,但也不至于賣友活命,他也提棍站到法坦身側,顯然已經做出了決定。
“很好!嗷…吼……”
寅一聲咆哮帶起滔天巨風,直刮得二人睜不開眼,云從龍風從虎,并不是說說而已,虎妖不比尋常妖魔,他們天生便有著強大的種族天賦,始一成精便不是尋常修道者可以對付得了的。
二人依靠在一起艱難抵抗著呼嘯的狂風,顯然,他們并不是虎妖對手,縱使二人合力,也不會是寅的一合之敵。
似乎是終于被磨去了最后一分耐心,寅虎軀一躬,強壯健碩的后肢驟然繃緊,虬結的肌肉令人膽寒。
寅猛然躍出,虎嘯之聲傳遍五行山,饒是在遠處和猴子玩起了翻花繩的劉小菁也在此時抬起了頭。
戰斗沒有持續太久,當然不可能持續太久,雙方的實力差距,注定了這只能是單方面的碾壓,只不過,這是對寅的碾壓。
看清眼前的人,寅的目光中先是閃過一絲不甘與憤怒,緊接著便是無盡的絕望與恐懼。
狂風輒止,李溪亭睜開眼睛,卻見剛才還不可一世的寅正匍匐于不遠處的平地之上,那模樣,比起一只討饒的小貓咪也沒有什么兩樣,而他的面前則正站著一個男人,此男人一身裝扮十分有辨識度,雖從未見過面,但李溪亭卻一眼認出了對方的身份,他的身影,也逐漸與前世的一首詩重合在了一起,正是那——
儀容清俊貌堂堂,兩耳垂肩目有光。
頭戴三山飛鳳帽,身穿一領淡鵝黃。
縷金靴襯盤龍襪,玉帶團花八寶妝。
腰挎彈弓新月樣,手執三尖兩刃槍。
斧劈桃山曾救母,彈打棕羅雙鳳凰。
力誅八怪聲名遠,義結梅山七圣行。
心高不認天家眷,性傲歸神住灌江。
赤城昭惠英靈圣,顯化無邊號二郎。
“二郎神!”李溪亭幾乎是下意識驚呼出聲。
對于被叫出名字,二郎神似乎并不如何驚訝,他凝眸看向李溪亭,同時,額上的第三只束眼慢慢張開。
只一瞬,李溪亭便覺得自己的一切都被看透,甚至于自己的靈魂,他心下大駭,卻不敢動彈分毫。
法坦皺眉,剛才,他也有種被直視靈魂的感覺,那感覺并不好受,沒有人愿意被別人如此窺視,但他剛要上前,便被二郎神打斷了。
“金蟬長老,倒也不對,但無論如何,今天我并非來尋你,你還是先睡一會兒吧?!?/p>
說吧,也不知二郎神使了個什么訣,法坦與左慈便齊齊仰面倒了下去。
那寅更害怕了,他的身軀不斷顫抖,好像預感到了自己的死期一般,畢竟么,不管是自己就是二郎神的目標,抑或是那個還沒暈倒的少年是他的目標,自己都不像是能有善終的樣子,第一個好理解,第二個也不難想到,你看,那些二郎神不打算解決掉的現在都睡過去了,那自己這個唯一清醒的豈不是留著滅口?
似是看出寅的想法,二郎神本就冷峻的面容露出一抹冷笑,他道:“你這虎妖為何出來?我不是讓你待在那山林深處永不得離開半步嗎?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寅連忙垂下頭顱,他顫聲解釋道:“我的幾個兄弟就要被他們殺死了,我也是一時心急,以后必不會再犯。”
二郎神凝眸片刻,終究沒有下了殺手,他道:“帶上那幾個妖怪滾回去,再讓我知道你們出來闖禍,后果你清楚的很?!?/p>
寅一時間如蒙大赦,他忙銜起不斷抽搐的山魈與瑟瑟發抖的狐妖,猶豫了下,又想去帶上那坨怪物,卻不料二郎神眸射金光,只一瞬,便讓那怪物化為了一團血水。
“把你吞掉的魂魄都吐出來,你過界了?!倍缮窭淠穆曇粼俅雾懫?。
寅慌忙施展神通,若是李溪亭現在開了陰陽眼,便能看到七八道或清晰或晦暗的靈魂從他口中鉆出,那些靈魂大多渾渾噩噩,只有一樣貌五十多歲的背著弓箭的壯漢有些不同,但也只是在臉上多了些憤怒痛苦的表情。
二郎神本不是掌管陰間事的神靈,但卻可以憑借拘神之法招來當地城隍,只消片刻的功夫,城隍便誠惶誠恐地帶著這些孤魂離去。
這期間,寅絲毫不敢動彈,這只小山般的巨虎在正常人大小的二郎神面前,表現的就如同一只小家貓一般,甚至更為聽話。
待城隍離去,二郎神對著寅屈指一彈,一道金光轉眼間莫入寅的身體之中。
“你若再行無端禍事,便會形神俱滅,好自為之吧?!?/p>
寅臉色很是難看,一張虎臉幾乎糾結成了一團,但他不敢有任何不滿,反而是躬身謝過后才敢離去。